凌虚阁 - 言情小说 - 隐殊在线阅读 - 十、路骨未寒

十、路骨未寒

    覃隐

    是日我整装待发准备上路。蒋家派了马车来接我,说是蒋昭想与我道别。他们家的马车将我送出南城,便会有赵大人的车马来接。

    我刚出城门外,见一凉亭,亭下坐一人,面前有一棋盘,手执一黑子,正是蒋昭。

    我扯扯嘴角走进亭里去,调侃道,“怎么不是好酒好菜大鱼大肉,不像你的风格啊,搞什么幺蛾子?”

    他面不改色,波澜不惊,只默默地将棋子摆到棋盘上,“坐。”

    我依言坐下了。似要与我对弈一局,也好,我还从来不知道他会下棋。我看他的棋盘也不像摆兵部阵,还是一种新的阵法要我来解。难不成赵大人要你替他考考我,看我有没有资格去?

    “翡玉公子,我是不是该说声恭喜?”他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淡淡地道,“我虽不知你用了什么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然名声大噪声名鹊起——为什么以前我们在一起那么长久以来都没有听说过呢?但是作为那么长时间相识的旧友,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这玦城,不是该去的地方。”

    我伸向白色棋盒的手,闻之一顿,堪堪收回了。

    看来不是想下棋啊。还是说不止临别一叙那么简单。

    他的神情没有一点儿变化。“我虽不知你为何要入城——那何等凶险之地你不会不知。或许覃公子与蒋某这种虽出生官代世家看惯了官场作态的无名之辈只想济济一生的人抱负不同吧。但既然你目的达到了,作为好友,有几点我不得不提醒你。”

    我挺了挺腰板,坐直了身子。

    真是难得,看他一个成天嘻嘻哈哈喝酒赌钱的纨绔公子哥这么严肃认真。我若是不回以诚恳接纳虚心受教的模样,岂不是浪费了他布凉亭置棋盘装样子摆架子的一片苦心?

    但他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我大惊失色。

    “你听好,第一,”他掷下一子,收拢合圆,我才注意到棋盘上摆了一个圈,“是玦城的布局。呈圆形,东西南北各开一门,分别对着正东西南北城,越往外走城的名字就越复杂,但都带有一个东西南北字以示方位,只有最靠近边境的我们这种小城,才只有纯粹的东西南北。这条护城河并不只有南城才有,而是自中心而出,四通八达,支流弥散,各城就以河堤为界,形成一市。宫内常有人工河渠,地形复杂,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顿了顿,他又往大圆内摆了一个小圆。“最重要的是,玦城的构造。似同心圆。最外的圆环内住了朝廷的大官重臣,越往里走官越高权越重,越得皇帝信赖跟器重,最靠近皇宫的就是皇上心腹了。除了帝后住的最里面的中心圆的寝宫外,他的后方就是后宫三千佳丽住的地方,皇子公子住在稍外的一个环内,再往外便是皇宫脚下的王爷丞相府邸,其次才是大臣们的府邸。”

    “民间有句俗语,‘大圈套小圈,大圆包小圆,从里到外越是谎话鬼,从小到大越是马屁精’便是由此而来。反映出的三条定理,越是里面的人官越大,位子越高,谋略心机越深重,话越不可信。”

    “玦城虽有四大城门,但还有很多小门暗道,根本不知通往什么方向。据说为古皇所建,方便战乱时逃跑。你若是发现了这样的暗道,不要轻易去尝试,说不定出来就在皇帝的龙床底下,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欣赏一出活春宫。不过现在被发现的都已经被堵死了,不太可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还有没发现的,毕竟没有谁比皇帝更熟悉他的家了。”

    他往最中间的小圆上摆了一颗白子。“皇宫被层层包围,戒备森严,你要想见到他,很难。有些在玦城办事的宫女太监,一辈子都没有见过。有时候选进宫的女人,会在城外圈驻留一阵子,等挑选一番再送往宫中由皇上过目,但大多数人老死在皇宫都没有见上皇帝一面。”

    我仿佛抓住了一线希望,问道,“没被挑走的,都是容貌不佳的女子,是吗?”

    “也不一定。皇帝只是女人太多了应接不暇,外加运气不够,若不是倾国倾城或者家里有点关系背景的话,很难被注意到。”

    “这样的话不也如同被打入冷宫了吗……”

    “也不是,冷宫的娘娘们至少还得过宠,受过优待享过殊荣。而那些每日盼着皇上经过,多看她们一眼的女子,只是进贡的牺牲品。女人的青春年华只有那么一阵子,岁月易老容颜易逝,人老珠黄了谁还看她们呢?”

    我想曲小姐若运气好还没有殒命的话,大概就属于这类人了。不管怎么说对于曲大人都是好消息,好歹多出了一线生机。

    “然后呢?”

    “我说完了呀。”

    “你不是才说了第一,第二呢?”

    “是吗……”他歪头想了一阵,“没有第二了。就这样。洗月还在萃华楼等我呢我先走了,有缘再会!”

    我一阵抓狂,刚才还跟我一本正经,语重心长,气氛搞得那么凝重,表情那么肃穆,就是给我普及了一下玦城生存指南?

    洗月比我重要,有色心没良心的家伙!

    他临走之前又换回严肃认真脸,很郑重地跟我说道,“若你在玦城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一声,我想办法进去见你,蒋家别的没有什么,就是传信的密保工作天下第一。我蒋昭也没啥大本事,不一定救得了你,但偶尔动用一下家里的力量还是可以的。”

    我一时困惑,竟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但他说的这番话又让我感动不已。我笑道,“我也不是什么胸怀大抱负之人,等我做完该做的事,回来找你喝酒吃肉可好?”

    “那我就放心了,”他伸出手来,我们握拳为盟,“我等你,一言为定。”

    想到这里,到了玦城边上,我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围着城脚下转了一圈。决定先到最外的地方去找找。

    荒山的半坡上,有人在劳作,拿着草帽不停地上下摇晃作扇子用,但是并没有多大缓解,汗水还是大滴大滴地往下淌。老伯放了锄头坐在石上,把水壶放在地上,擦了擦嘴。

    玦城之后一个僻静的角落,开了一个极小的侧门。如果说正东西南北门是开给人走的话,这偏门就是个狗洞。但它还真不是一个狗洞。有一些农夫装扮的人,拉了几辆小推车,正从宫里往外运一麻袋一麻袋的东西,抗了出来就直接扔在车上。不断堆积着,乃至小车上越来越多,形成了一座小山,他们就这样周而复始地劳作着,偶尔有人拿了麻绳一圈一圈缠,把麻袋固定在车上。

    我换了服装,粗织麻布的寻常百姓衣服。以前我都爱穿白色,大概是受了父亲的影响。所幸换了衣服,走上前去,礼貌地搭话,“老伯,你们这是在做甚?”

    捆麻绳的老伯停下手中的活,打量着我,“公子还是请回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不死心,“你并未知道我的意志如何,又怎么断定该不该来,虽然我确实并不为钱而来,但我也不是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为何不能一试?”

    以前父亲腿脚不便,家里的粗活基本都是我在干,这一点我对自己有信心。

    “那好,我告诉你,这一麻袋一麻袋的都是尸体,我们要运往荒山上埋了。”他一脸挑衅地看着我,“怎么样,干的了吗,这活,细皮嫩肉的白面公子?”

    自行医以来,也不是没见过死人。看见这么多,一麻袋一麻袋堆成山的,还是第一次。我又重新审视了一遍这十几座小山。若真是人,可谓壮观。

    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

    现在的太平盛世,真的是如此平静安宁吗?是否只是一个假象,这底下潜伏着多少波涛暗涌的危机,只有当权者知道。

    而如今的在朝为官者,又制造了这成山成堆的尸身,以现世的安稳祥和为掩护,做着多少惊世骇俗骇人听闻的事,又有多少人在这里被胡乱埋下,身首异处。

    干了三个时辰,我坐在运尸的板车后,“这麻袋里都是什么人?犯了错的奴婢吗?还是处死的犯人?”

    “女人。皇宫贵族玩废了的女人。”

    我扶着麻袋的手竟有些颤抖。

    他接着道,“干我们这个的,都要保密,不然会被杀头的。要不是有些死人身上还有没被捡干净的财物,油水多,谁愿意干这晦气活儿。”

    从死人身上捞财,这与盗墓何异,“做这种事,不怕死者难安,良心有愧?”

    “大家都是为生计所迫,谁也没有资格论断谁道不道德。要说天理难容,那些谋财害命的劫匪绑徒不更应该去死吗?那些玩弄女人,把人当畜牲对待,死了之后随意丢弃的皇帝臣子不更应该遭天谴吗?可是你看看,歹徒依然横行霸道,猖獗嚣张,皇臣依旧寻欢作乐,草菅人命。这个天下真的公平吗?真的有王法可言吗?”

    我说不出话。

    “公子,你只顾着读书了,想着考取功名报效国家,睁开眼睛看看吧,这个世道是个什么样子,你想报效的国家又是个什么样子。不盼后来人改变世道,只希望将来的为官朝政的人,能不被同化为那副野兽模样。”

    我沉思了一会儿道,“无论我处在什么位置变成什么人,也不会化为野兽。”

    但这话轻飘飘的,落在水上就像水中的倒影一样晕开化没了。这水并不是一汪清泉般的死水,而是潜伏着暗涌的沼泽瘴地,瞬间将你吞噬消失的无影无踪。在你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身处他的瘴气之中被蚀骨的毒物包绕,再难以自拔逃脱不得。

    仿佛水面上漂浮的羽毛,在我眼前被突然从水底伸出来的黑色巨手抓入水底。

    颐殊

    马车到了苑里停下,错眼以为院子里堆满了积雪,一想现在也不是下雪的时节呀,细看竟是满树梨花开。

    一时间有些心神荡漾。微风拂面,一阵芳香扑鼻而来,这香气带有一丝幻想的意味。心醉神迷。赏花之人必定也是爱花之士。我不由得对这苑子的主人期待起来,是清静寡淡的谦谦君子,还是喜好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

    但是现实总是能很快打破我美好的幻想。

    院里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你来干什么,给老娘滚出去——”

    噼里啪啦的好像还一面还往外砸东西。我唬了一愣,站在门口不敢动,怕误伤。

    大、大娘,你是在说我吗?

    正想说一句我们平生素未谋面施主你何故要这般苛责于我……就听到另一个朝我而来由远及近的声音跟她和道,“老子的家老子想回就回不想回你留都留不住,老子的东西老子想拿就拿,老子的钱老子想花就花,你管的着个屁!”

    “那是你的钱吗?那是我和你爹大半辈子辛辛苦苦赞的救命钱,养老费,埋土钱,都被你个孽障拿去花光了!滚!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钱来的多干净?还不是讨好皇帝老儿得来的,你以为我爹做到现在这个位置他就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娘,你明明比我更清楚。”

    “你!”那老妇人扶额,一副要被气到晕倒的样子。身边的丫鬟赶紧搀扶,“老夫人,老夫人,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对话的主角之一——那个不孝子夺门而出,我站在门口手忙脚乱地准备福上一福行个礼表示一下礼貌,他连看都不看我,阴着脸从我身边擦肩而过。

    看着那人的背影,我悲哀地想到,似乎来了不该来的地方,在一个不该来的时候。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我在门口踌躇不前,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一咬牙,一狠心,提着裙摆,深吸一口气,“唉哟,这是怎么了,夫人何至动这么大的气呀……”

    我这是在找死。话还没说完一个花瓶飞出来砸在我脚边,幸亏我反应快一下子跳到旁边。地上凄凄惨惨的零零碎碎瓷片尸体。不知道我现在进去会不会被她扔出来碎得跟这花瓶似的,死得可惨了。

    最后老实巴交服服帖帖地跪在大人跟夫人面前,老老实实地交代了身世来历。“小女曲颐殊,年芳二八,家父四十有五,家母早逝……”

    “打住打住,谁要知道这些。说,到这儿干嘛来了?”

    “哦。我原本在宁大人府上做事。发生了一点意外。宁大人介绍我来的。这是他叫我转交的信函,请你过目。”

    说着恭恭敬敬地举过头顶递上去。晋大人刚想接,就被大夫人白了一眼,手抖了一下又收回去了。大夫人一把拿过去,草草撕开扫了两眼,丢在一旁。

    “哼,既是宁大人介绍来的,你就在我府里做事吧。一会儿叫阿一带你下去,给你安排住的地方,你熟悉熟悉环境,明天就开始上工吧。”

    大娘你似乎误会了,你没好好看信啊,宁大人不是给你送丫鬟的啊!我也不是换个地方来当侍女的啊!

    但转念一想,要让我在这儿白吃白住我肯定住不安生,跟客人一样对待肯定也是不可能的。那就继续苟着吧!

    老夫人揉着太阳穴,扶着腰,吆喝着侍女就要回房。末了还叮嘱我一句,“不要以为你是宁大人介绍来的就可以得寸进尺,偷懒不好好做事情。误了工我一样要扣你月钱!”

    我恭敬一福,“是。”

    等到成堆成山的床单褥子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只能在心里咆哮,你们是有多久没洗衣服了,大半年了吧?

    叫阿一的小婢女拧着眉毛撅着小嘴无辜地看着我,“姐姐,洗不完了呢。”

    我也知道啊,这么明显的事情。就算再给我三个月我也洗不完啊!

    阿一指着后院彩旗一般的几张床单,“那些,都是阿一洗的。”又指指我面前这一盆堆起来半人高的脏衣物,“这些,剩下的洗不完了。姐姐帮我。”

    阿一你简直是神啊,你教教我你是怎么洗的,手居然还没有废掉。

    “估计我洗完这些手就残了,”我回去了之后跟霜儿抱怨道,“你说她会不会看我没有手可怜我多给些工钱?”

    霜儿一边抖衣服一边嗤笑一声,“你信不信手废掉了她让你用脚继续洗?那死老太婆干得出来这种事。”

    她抖衣服的水都洒在了我脸上,有几滴进了我嘴里,我呸呸两声,叹气道,“阿一真是可怜,小小年纪就被卖进来,还是晋大人的府中。洗那么多东西她怎么办到的?”

    “谁不是那个年纪进来的,要不是生活不下去谁家好好把闺女卖进来受这种罪?阿一就是个傻子,被卖掉理所当然。就会干苦力做劳事,老夫人能不喜欢她?”

    虽是下人住的地方,住的却很宽敞,估计是没几个人的缘故。我和霜儿住一屋,并没有和阿一住到一起。我猜是有阿一这样一个只会不停做事的免费劳力在这儿,吃苦耐劳,从不偷懒,毫无怨言,一个顶十,老夫人都不再要人,一方面又可以省钱,多好的事儿。

    霜儿人很好,就是体重如她的品德一般重,如巍峨泰山——这是她自己说的。还经常说唉哟我每天干这么多畜牲一样的活儿累死累活的,吃得比耗子还少,怎么还是这么胖呢?彼时她正坐在太师椅上偷懒,扫帚靠在一旁,嘴里塞着一个从供桌上顺的苹果,含糊不清地跟我抱怨道。

    她经常半夜跑到厨房偷东西吃,说是人家饿了就会梦游嘛;而且什么都吃,逮着什么吃什么。有次老夫人派我们去宫城外集市上买点东西,她眼睛一路追随着一个小孩子手里拿的糖葫芦直到看不见为止。她跟我说阿殊我给你变个戏法,你看这枚铜钱,认真看着啊,一会儿我给你变个没有的东西出来。说完往上一抛,人就风一般的消失不见了。铜钱还没落下来,就看到她好整以暇地舔着一串糖葫芦回来,远处隐隐传来小孩子的哭声……我站在原地凌乱了好久。

    但我知道,像这种小时候就一直养成的陋习,都是因为从小饥不饱食,吃完上端没下顿造成的,只有受过苦难的穷人家的孩子,才会患这种怎么吃都吃不饱的病。

    老夫人常因为这个责备她。她也确实经常由于吃的误事。我说,就应该像丐帮帮主洪七公那样,砍掉一根食指为戒。她不屑地笑一声,砍掉食指我可以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根指头吃东西,不行搭上脚,哼哼。

    我捂脸转过头去,没得聊。

    有些时候偶尔得闲我们就会聚在一起八卦八卦晋府的事儿。其实做事情的时候我们也会东一句西一句拉家常,但是因着阿一在旁边——大夫人叫她监督我们,她就照办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们,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很多事我们不好说。等到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霜儿就把她知道的全部抖出来。

    说是啊,这个晋家大少爷就是个败家子,家产都被他败光了。好赌又嗜酒,赌场老板和酒馆老板最喜欢他,往他们那儿送了大把的银子。输了很多钱不算,喝了酒到处找人打架,百姓不堪其扰,对这个小霸王是烦不胜烦。这家伙在外面浪一般不回家,每次回家就是要钱,大夫人肯定就要和他大吵一架,气个半死。那个频率,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钱还不是被拿走了,说到底还不是自己亲生儿子。虽然每次都说要断绝母子关系。

    我问,“晋大人都不管教一下,由着他这样胡来啊?”

    “得了吧!”她一摆手,“谁不知道晋府管事的是大夫人,晋老爷就是个摆设。每次母子大战就知道钻到里屋躲起来,不闻不问,以为装聋作哑就可以!晋老太婆这么彪悍,母老虎似的,府里上上下下老老小小还不就听她的。你见府里谁要拿主意去请示过晋老爷了?”

    “这倒是。”我点头道,“不过这晋老爷的二太太是不是病着呢?鲜少看到她出过房。”

    “二夫人性格太温,柔柔弱弱的哪里敌得过大夫人,为了避免战争,也为了母子大战时不伤及无辜,只有关门闭户躲起来了。其实二夫人生性懦弱,不过晋老爷当初就是看上她的温柔贤惠,也是,在这种彪悍的大老婆的压力下,自然会被温顺的小女人吸引。只是我很好奇宁大人是怎么说服他那个威严的正妻接纳小妾的啊!”

    “同问同好奇。”我不置可否的极力点头,“倒是晋老爷二房出的那个小少爷,今年才九岁吧,特别懂事,也很保护他母亲。啧啧,这么好的孩子,但愿没遗传到晋老爷的软性子……”

    正说着,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霜儿起身去开门,看见小少爷站在门外。递过一个篮子来,淡淡地道,“呐,昨天你说想吃的桂花糕。”

    霜儿抱着他的头一顿狂亲,“唉哟,我爱死你了小少爷,整个晋府就你最有人情味儿。要是我瘦成曲颐殊那样我就嫁给你……”

    小少爷别扭的躲开,一脸小大人模样嫌弃地说,“看来这辈子是没有可能了。”又看向我道,“殊姐姐,你可有想吃想要的东西?”

    我笑着摇摇头,“你要能经常来给霜儿带点吃的东西就好了,她半夜老是喊饿。”

    “唉哟,你看你殊姐姐丑成啥样,带点你娘的胭脂水粉过来,一下能糊半边脸的那种,我给她化化妆,治治我的眼睛……”

    我没理她,问道,“谁让你这么做的啊,还是你自己想这么做?”

    他摇摇头,郑重其事地说,“娘常说,人生在世,总有不如意的时候,马有失蹄,人有失意。若是尽可能在别人遇到困境的时候帮一把,以后我们自己落到这种境地了,别人才不会冷眼旁观,才不会摔倒了都没人来扶一把。”

    我拍拍他的头,“回去告诉你娘,二夫人的这个恩情,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