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祁钧御没有享受几天被哥哥宠的日子，莫涟在国外认的弟弟回来了。是个淘气但是很聪明的孩子。

    和祁钧御不同，他学习好，不怎么去学校就能次次满分。而祁钧御到现在连基本的拼音字母还不熟悉，数学倒是强项，可是考试怎么写题他还是不会。格式，方法，怎么套用还是乱得很。

    那个孩子回来就喊着哥，莫老爷和佩姨对他也很好。祁钧御在饭桌上瞧着特别受伤特别难过，基本没怎么吃饭。他饿着肚子回屋学习，用铅笔轻轻地触了触左手的血泡，想了很多很心酸的故事。

    晚上睡觉，祁钧御不敢等莫涟一起睡，早早歇下了，面对着墙，小心翼翼地闭上眼睛。

    他不是故意吃味的。只是他的这几天和那个孩子的八年相处比起来，谁都清楚到底是谁更胜一筹。祁钧御不敢多想，只能希望莫涟对他的关心撤走前能有一些征兆。

    第二天晚上，那个小孩拽着他聊天。祁钧御听到他说哥从来不打人的时候只是心酸的眨了眨眼，差一点眼眶就红了。他真的很羡慕。

    聪明又可爱的小孩可以得到哥哥的宠爱，不挨打也可以被天天宠着。他低头小心的瞧了一眼缩在身侧的手。哥不许他自己上药，也好久没有帮他上药了。说要让他长长记性。他的手还是血肉模糊的，只有那么一点点好起来。

    在饭桌上的时候祁钧御手疼只握着叉子，他小心翼翼地点按着手掌心的那几道血痕，瞧了瞧莫涟。心想哥…你在打我的时候会不会也有那么一点心软过。你现在，会不会有些心疼我。

    莫涟已经对他爱答不理两天了。那个小孩说什么话却会偶尔回应。祁钧御小心翼翼地瞧着，内心羡慕着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

    晚上睡觉的时候，祁钧御爬上床羡慕的瞧了一眼莫涟，就裹紧被子难过的睡了。

    他不敢主动的去找莫涟说话，可莫涟又不是习惯主动开口的人。也许是他多想了，可是…祁钧御不敢试探。他不敢让莫涟在他的两个弟弟里二选一。

    莫涟早上起来的时候好像心疼他了一点，抓着他的手轻轻涂了药膏。身后那个可怜的屁股也被揉了揉，上了药。莫涟让他今天在屋里休息，祁钧御却耐不住，就起身下楼了。

    莫涟安抚性的揉了揉那个小孩的脑袋。祁钧御想着，举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药膏差点蹭在身上。

    那个小孩等哥不在了过来炫耀。祁钧御捧着手没敢吭声。他想表现的乖一点不挨打。瞧着小孩脸上得意洋洋的笑容，祁钧御还是叹了很大一口气。

    过了几天学校考试，祁钧御努力的写还是有很多问题只能空着，捧着分数很低的试卷回家，瞧着前面那个拿着几张满分试卷特意着炫耀的小孩，祁钧御就只能默默地回了房间，跪在角落里拿着书反省。

    他还没弄清莫涟的教育方式，以为成绩差了就要罚跪，分低了就要挨打。

    许是跟小孩在外面庆祝，莫涟晚上回屋也很晚。接过祁钧御的卷子的时候莫涟没说什么，准备教他正确做题方法。祁钧御不知道，以为他生气了，就默默的流泪，擦了擦眼睛伸出了手。

    他以为自己又要挨打了。

    莫涟瞧着他，直到祁钧御敢于抬头试探性的望向自己。

    “在你跟上学校进度之前，不会罚你。有什么不会的，现在问吧。”

    祁钧御点点头，擦了擦眼泪指着试卷开始问问题。莫涟就一一解答他的疑惑。等弄明白所有题之后，莫涟轻轻点了点床。

    “趴下吧。” 祁钧御就默默趴下。莫涟把他裤子轻轻拽下去，拿了药膏涂抹在他身后。

    药膏有些冰冰凉凉的，祁钧御的心也宽慰了不少。感觉有些温暖。祁钧御趴着，显得有些乖巧，竟连个声都没吭。

    “最近吃醋了？” 莫涟的语气很平淡。祁钧御咬了咬嘴唇，嗯了一声。

    莫涟却没再问。晚上睡觉的时候，莫涟破例指了指自己的床。

    “过来睡。” 祁钧御默默走过去趴下。哥的大床可以容下两个人，让他过来也应该是安抚他的情绪吧。

    莫涟没有再安慰他，只是静静睡了。祁钧御小心翼翼地瞧着他，将哥的被子掖好，慢慢地爬起了身。

    他走到黑暗的角落里，抹抹眼睛，跪下去了。心底的委屈还是积淤着，祁钧御却不敢再多想了。

    他不是莫涟最疼爱的弟弟，他只是受了点恩惠。对方瞧他可怜，又想着曾经有缘。

    肚子里还饿的很。祁钧御小心翼翼地揉了揉，不敢起身去冰箱里偷。今天晚上的餐点没吃饱，但他也不敢多吃。

    一直到他手好，莫涟都没对他再说过一句软话。小孩跟在莫涟身后几乎跟盯梢一样，不给祁钧御任何接近的机会。

    用餐的时候，祁钧御不敢多吃，但还是想吃饱，就只敢扒拉着米饭慢慢吃干的。他不敢夹菜，

    怕被佩姨和老爷骂。

    他默默低着头，连莫涟的表情都不敢看。每顿饭只敢吃完碗里的白米饭，连最后仅剩的几颗饭粒，他都要捻起来一点一点喂到嘴里。

    祁钧御不敢哭。可是他心里憋了太多委屈了。他身后的药莫涟没有再给他抹过，祁钧御自己也不敢碰，洗澡的时候冲到，只敢咬住嘴唇压下痛呼。

    可能是嫌弃他笨吧。祁钧御捏着手里的课本，眼泪啪哒啪哒地落在自己衣服上，他小心翼翼地蹭了蹭。

    他的衣服都是自己洗，昨天食指关节处的皮肉搓破了，有个水泡。他不懂怎么处理，就将外面的皮扯掉，可是下面的肉很疼，又怎么也没长好。

    他捏着笔考试，手指肚都疼得要紧，他难受了半天，终究还是作罢。

    期末考试后，小孩拿着他的全科满分成绩单，得意洋洋的将他推倒在墙上。“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抢哥哥。”

    祁钧御没有去瞧自己的成绩总评单。上面写着的数字他闭着眼也能背出来。五门及格。他费劲了心思，才好不容易记住了这些天书般的字符。以为能让莫涟对他有所夸奖，但到底还是不会的。

    小孩把他揍了一顿。身上青紫，嘴角流血。祁钧御去洗手间小心翼翼地擦拭，却遮不住嘴角的一点青紫。

    回了家，祁钧御坐在餐桌上，莫涟难得问他话了，却是询问伤口的来源。小孩在旁边坐着，警告意味的眼神紧瞪着他。

    “我…自己磕的。对不起，让您费心了。” 祁钧御小心翼翼地开口，忍不住抬头瞧了瞧莫涟的眼神。对方有些温柔的眼神激得他心底难过，祁钧御低下头，用手轻轻摸了摸嘴角的伤。还是有一点疼，但好像好一点了。

    莫涟自然不会夸他的五门及格成绩单。但或许是照顾他的情绪，也没有夸小孩的。

    祁钧御小心翼翼地回了房间，躲在角落的位置站着，用左手托着纸，瞧自己的错误卷子。莫涟就进了房间。

    对方是直接走到他身边的，示意祁钧御交出卷子。祁钧御抬起头小心地瞧着莫涟的眼神。没有特别的生气或者厌恶，只有亮漆漆的眸子。莫涟还是那幅温柔的样子。

    “他打的？” 莫涟轻声开口，语气里也透露不出来特别生气的意思。

    祁钧御小心翼翼地点头，又轻轻望向莫涟。他胆怯的站着，捧着卷子递给了莫涟。

    莫涟却没有看上面的成绩，只是将卷子放到了桌上。他就势就要去取药。

    祁钧御瞧着他的伤腿，心里激得又是一痛，他走到莫涟身边去扶着他，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哥…让你失望了。” 不管是偷窃还是这次的卷子，祁钧御都觉得内疚极了。

    “偷窃是错，以后不要再犯。这次的卷子，只是因为进度还没跟上。这个假期我帮你补习吧。” 莫涟从柜子上取下来几个药瓶，被祁钧御搀扶着走到床边。

    “把上衣脱了。” 祁钧御就乖乖地脱了上衣。露出一小片青紫来。薛瑾琦下手不知轻重，欺负个比他小两岁的孩子还这么狠。

    莫涟皱起眉，拿着药棉和药膏，轻轻涂抹在祁钧御肩膀上，又抹着擦在他手臂上。莫涟把伤口都清理好后，换了个药棉，沾了些碘酒轻轻擦在了祁钧御嘴角。

    祁钧御疼得嘶了一声，吃痛的闭上眼睛。“疼…” 半晌这才喊出这句求饶。

    “我会去教育他的。而你，” 莫涟的眼神又有些重，“不许自怜自艾。你是我的弟弟，就不要去担惊受怕以为我会扔了你。”

    祁钧御心里一颤，他的手缓缓攥紧。有些被触动的扬起了头。“哥。”

    莫涟安抚性的揉了揉他的头，“先休息吧。放了寒假，就开心的玩。想去什么地方玩都可以陪你。”

    祁钧御嘴角轻轻上扬，下意识地反应过来了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