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

    玻璃屏后面的男人侧躺在冰冷的地上。他浑身一丝不挂，皮肤白得有些不健康，但是身材却还算匀称。

    男人似乎睡着了，表情很是平静，胸膛随着他轻微的呼吸上下起伏着。即使是这么远，男人不错的样貌还是清晰可见。

    不过看着很是脆弱，像纸一样，一碰就碎。

    玻璃屏上标着男人的信息，只有单单两个字：茶蓝。

    是“宠物所”给他的“宠物名”。

    乐蔻有些看出了神。

    “小姐，这一次有一些不错的宠物，在那边，请跟我来。”一旁穿着笔挺西装的工作人员，毕恭毕敬道。他胸前的铭牌写着他的名字：贺颜。

    乐蔻回了神，指了指玻璃屏后的男人：“这个都不算不错吗？”

    叫“贺颜”的工作人员笑着摇起头来：“当然不算，如果算的话他就不会关在这‘笼子’里。而且，他被展示过了，不止一次。”

    乐蔻自然知道“展示过了”是什么意思，许多不错的宠物不需要展示，就会有人来买。但劣质的，就需要推销一样展示到卖场。

    既然展示到卖场，就少不了顾客的“验货”。

    从来没有卖不出去的宠物，很明显，这是唯一一个。

    “为什么？”乐蔻问，她不觉得这男人有什么问题，他的样貌甚至比好多宠物都出众。

    贺颜有些为难：“是我们的问题，他被训练得太听话了……”

    乐蔻皱眉：“什么意思？”

    贺颜纠结了一会儿，但也只好说道：“他刚来的时候是誓死不从的，一直想着办法逃出去。也的确逃出去了，但一会儿就被抓回来了。抓回来后，对他的训练就更为……严苛，但他宁死不从，各种手段都很难让他改观。我们没办法，只能日日夜夜监视他，更加严格对他……但收效甚微。”

    “等等，”乐蔻打断，好看的眸子里闪过不悦，“你们居然能让宠物跑出去？！我看你们是不要命了！”

    “真的只是一会儿，小姐！”贺颜冷汗都要流下来了，“他那几次灌肠需要解绑，但谁能想到他那时候还能用道具打伤工作人员！”

    乐蔻皱眉，不想再这些狡辩：“继续说，然后呢？”

    “后来我们实在没办法，只能使用一些药剂……当然没有什么很违规的药剂，只是镇定剂、安眠药这类让他能安静些的。其实用处并不是特别大，只是他被关得实在太久了，已经快两年了。所以，他妥协了。”

    “两年？！”乐蔻惊呼一声。

    这恐怕是训练时间最长的宠物了吧，她以前居然没注意过。

    “对，这也是多次展示的原因。太多药剂和各类训练的原因，他开始变了……变得听话。很听话，不逃跑，不寻死，不闹腾，身体也变得很敏感，别人让他做什么就是什么。”贺颜回答。

    乐蔻问：“那为什么没人要？”

    “因为太听话……”贺颜说，“他好像没什么感情，只是一台机器。输入什么指令，他就做什么。即使是折磨他，他再痛苦似乎也看不出来什么。不会主动讨好人，只是听话。没人喜欢这样的宠物。顾客们一般在展示时，已经玩得差不多了。”

    “嘶……”乐蔻心里不爽。

    有的所谓名流也不过如此，倒也爱干这种白嫖的事。

    贺颜小心翼翼地推荐：“这次不错的宠物在那边，小姐要去看看吗？”

    “不要了，我就要他了。”乐蔻抬了抬下巴，指了指躺在那里的男人。

    “这个宠物他……”

    “你信不信我立刻告诉我爸你们把宠物放跑的事？”乐蔻冷冷打断了工作人员的话，“我看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

    贺颜慌乱鞠躬起来：“是是是……小姐对不起，我马上叫人把他送到您那边去……”

    他看乐蔻表情缓和了不少，又小心提醒：“还请小姐帮我们保密。当然如果小姐不喜欢这个宠物了，还可以再来挑选的。”

    “这我当然知道。”乐蔻斜了一眼身边的人，“我家的宠物店我来选宠物又不需要经过你们的同意。”

    听着乐蔻高跟鞋声的渐行渐远，贺颜才敢慢慢直起身，舒出了一口气。

    乐氏的千金向来都任性、蛮不讲理，但无奈，他们都是在乐氏的打工人。

    贺颜当然知道成为乐蔻的宠物是多“幸运”和“不幸”的一件事。

    宠物们可以享受到乐蔻给予的荣华富贵，如果只是乐蔻玩腻了还好，也会被送回来。

    但只要那些宠物惹得乐蔻不高兴，乐蔻就会来怪罪到他们这些工作人员的身上。而宠物呢，谁知道呢，反正贺颜是再也没见过了。

    他看了看那个被关在玻璃笼子里的男人，最后看着那个用潦草字体写着“茶蓝”两字的名字标牌，摇起了头。

    在心里默念一句：祝你好运。

    乐蔻洗完澡出来，那宠物已经全身赤裸着，规规矩矩地跪坐在地毯上了。

    听到动静，他也没动，只是表情平静地看着前方。

    虽然前方什么也没有。

    乐蔻坐到一旁的沙发上，认真地打量起这宠物。

    没了玻璃屏的遮挡，男人英俊的相貌一览无余，两年没修剪的头发还是长了许多，柔顺地披散着。这半长不长的头发竟给这男人多添了一份柔美。他的身材也的确配得上他的外貌，薄薄的肌肉很是匀称美观。只是肌肤是病态的白，若是正常的白色，这样貌与身材，可以算宠物里的极品了。

    模样是很赏心悦目，但乐蔻不喜欢这样的发型：“明天，我叫人来帮你的头发剪了。”

    男人动了动，看向了她，最后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乐蔻对此倒不觉得这宠物多不讲规矩，只是觉得新奇，以前所有宠物都恨不得黏着她，对她惟命是从。

    “嗯，你叫什么名字？”乐蔻颇有兴趣地明知故问起来。

    男人清冷的眸子闪了闪光，那光很快又散掉，快得乐蔻都没发现。

    “不知道。”

    乐蔻皱眉，她还清晰记得那个介绍上写着“茶蓝”两个字。

    “他们没给你取名字吗？”

    “取了。”

    “嗯？叫什么？”

    “茶蓝。”

    乐蔻看着男人清冷的样子，突然意识到他一开始的“不知道”是回答他的本名……

    不过都是宠物了，本名也没什么重要的。

    乐蔻点点头，随口一问：“嗯，那你知道他们给你取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宠物的名字都是随机的，压根没什么深意。但是如果宠物想要，也可以自己给自己取名。但以前那些宠物为了讨她欢心，会给一个毫无意义的名字编出一大段话来。

    “知道。”男人淡淡地说，“因为那个工作人员那段时间感冒了，他一直在喝板蓝根。”

    “咳咳……”乐蔻一下没忍住，“哈？”

    她这才惊觉，没错了，茶蓝的确是板蓝根的别称……

    “你没提议换吗？”

    男人回答：“我喜欢这个名字。”

    乐蔻惊奇地看了他一眼。这似乎……并不是没有感情啊。她问：“为什么呢？”

    “比没有名字的好。”

    乐蔻语塞，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坐起身，认真道：“我叫乐蔻，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我可以让你有花不完的钱，你也可以借着我的名义去你想做的事。但是，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如果你让我不开心了，你就完了。”

    跪坐在地上的茶蓝似乎对这段话都显得无动于衷，他垂了垂眸，纤长的睫羽半遮住他清冷的眸子：“好。”

    乐蔻笑起来：“现在，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