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阁 - 耽美小说 - 愿承此生,解你千惆在线阅读 - 十五 斜阳散尽

十五 斜阳散尽

    郑前哈哈大笑,口中呼哨一声,声音远远传向四周,过不多时,一人骑马狂奔前来,右手牵着疆绳,左手居然还牵了一匹烈马。

    那人将空马交到郑前手中,郑前一指便点了沐晚昏睡穴,稍一用力即将沐晚抛上马。那人瞥到呆立一旁的郁千惆,眼睛一亮嘻笑道:“郑哥,不想你出马,事情办得妥妥的,还另外搞了一个绝色美人来!”

    郑前眼睛一扬:“是他妹妹。”

    那人笑道:“那这个妹妹怎么办?打包一起送?”

    郑前哼道:“别胡扯!这妹妹在我们手中,无疑给我们的计划多了几分胜算,你好生看着她,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会坏了我们的大事,知道吗??”

    他们大概以为眼前这女子既是哑巴,不怕她将事情泄露出去,是以说话毫无顾忌。

    郁千惆心想果然不错,他们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是要将沐晚送给谁?联想到郑前的身份,以及沐晚虽是男子长得可一点都不比女子差的容貌,顿时心中惊出一声冷汗!

    ——是了,他们肯定要将沐晚当做小倌送给将军万岩,再寻得良机加害!郁千惆心中不由焦急万分,若真如此,那万将军岂非危险之至?万将军曾两次救过自己,自己一直都无以回报!恨就恨在纵然得知有人要加害对方,自己竟无能为力?!

    郁千惆心下更是难受,只为无法解决旁人之危而暗自神伤,完全忘却自己本也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的份!

    郑前心道这妹妹莫不是傻,依然呆立原地,即不害怕,也不逃跑。

    郁千惆却已回神,心想为今之计,唯有先跟着两人探听到更确切的消息,再作进一步的打算,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打定注意后,郁千惆故作怯懦的扯扯郑前衣袖,指指马背上的沐晚,眼神楚楚,表明自己的意思:很担心哥哥,要跟哥哥在一起。

    郑前心中一喜,暗想这两人如此兄妹情深,相互担忧挂怀,谁也不愿离开谁,岂不正好!离他们的计划又进了一步!

    入夜,客栈大堂内静得如奇,元承霄与万岩两派人各坐各的,中间夹杂着贺瑞钦与苦儿两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外面的人有好消息传来,只可惜等到斜阳散尽月上柳梢都无半丝音讯。

    这两派人背后的人都凝神以待,互相盯着双方,只消对方稍一动作,似就能点燃全场,将客栈搅和成一锅粥。

    在等人的功夫,贺瑞钦大致向在场之人描述了他如何遇到郁千惆,如何救他又反被救的情形,说少年不知遇到了何种伤心事,完全没有任何求生的欲望,对于如何中毒,被何人所下也只字未提,似是不愿再追究。

    元承霄听到这里,内心已是钻心般疼痛,他理解郁千惆自京城一役,发现自己无意之中被动的成为怀璧之人后,那种心神皆碎、魂消魄散的痛楚,曾以为倾尽他全部的精力与心力必能冲淡及抹除少年的蚀骨之伤!

    那一个月,那段养伤的日子,郁千惆眼眉舒展,神情平静,眸光清明,确确实实看起来已完全恢复到无事人的状态。谁知这不过是少年强颜欢笑,做给他人看的表相。少年真实的内心,从来未曾真正展露给他看,他也从未曾真正融入其心底,哪怕一丝一毫都未曾!

    风若行说得一点都没错,自始至终,他都不管不顾,执拗的按照心之所向无所顾忌的攫取,偏执、霸道,毫无商榷余地!所以凭什么郁千惆一定要接受他?他付出了就想得到回报,就想将先前之恩怨抹得一干二净?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此刻的元承霄就像个毫无生气的木偶,心神皆伤,魂灵皆散!也许,这就是老天爷给他的惩罚,不带一丝鲜血,却像是生生被烙在铁柱上,整个躯壳连同内心乃至灵魂都被炙烤得皮开肉绽、骨肉分离、焦灼不堪,而且此生此世都挣脱不得!

    他在一张椅子上整整坐了一天,一动未曾动,目光痴痴的望向门口,如若进门之人能带给他一丝儿郁千惆的消息,似就能将他唤醒,否则他整个人将“沉睡”下去,再无任何外来之事能够惊扰到他,连贺瑞钦可能身怀,曾答应过兄弟要抢了来都无瑕去管。

    他伤心绝望的同时,也将另一人的心伤的透透,便是费离!

    费离木然的坐在旁边,实是不曾想到二十年的兄弟之情竟就比不上一个相处几月的外来人!神思过处,将牙咬得紧紧,悔之莫及——早知如此,当初在绝谷就不该心软,就应该站在林佑的一边!

    一旁的莫晓兮更是震惊得无以形容,一代天骄,恃才傲物,从来不曾把人放在眼里的元承霄,此刻呈现出的是往常绝对看不到,别人也无法想象不到的颓暗,像是冬日霜寒十里冰雪尽覆的一片白茫茫大地,望不到尽头,自也激起不了任何希望!

    突然真有一人自门口踏入,不过一瞧服饰就知是万岩的人,这人快步走近万岩,附耳低低讲了几句,听得万岩面色大变,站起身,握了握刀柄,又转目瞧了元承霄一眼,口中又急又无奈:“留两人在这里静候消息,其余之人跟我走!”

    元承霄微微缓过神,痛苦之色仍留眼底未散。他皱着眉目苦苦思索千惆到底会去哪里,是否遇到了危险,想到深处,不由握紧了拳头,又忽地一掌拍出,将身旁的桌子拍了个稀巴烂!

    他猛地奔向苦儿,一字一句地问:“你可会写字?”待苦儿战战兢兢点头后道,“我要你将先前那段过程完完整整写下来,不得漏掉半个字,知道吗?”

    他语气冷厉,面目凝重,直吓得苦儿呆愣了半晌无反应,他再次厉声道:“听到没有?”先前他是被郁千惆受毒伤陷危险之事弄得失魂落魄,没了半丝儿精神与主意,此刻定下心神,方想着仔细盘问苦儿他们遇到的过往情节,看能否找出蛛丝马迹,以此为线索寻得一点郁千惆的踪迹。

    所以话语之中带着急切又毫不掩饰的霸道。

    贺瑞钦忙拉过苦儿,面有愠色道:“苦儿他只是个哑巴,平常与老夫深居简出,阅历浅见识少,请元公子多担待!”

    元承霄哼一声,本想当场驳斥,瞬间又想到此人乃郁千惆新拜的师傅,先前他在阴差阳错之下成了害少年师傅及满门的刽子手,这个心结成为两人终身的桎硞,永难开解。如若此时还对少年新拜的师傅有所不遵,引此又惹出什么性命之事来,那他俩真的再无调和的可能了。

    当下元承霄一改往日跋扈,恭敬地回道:“既是千惆的师傅,便是元某的前辈,不恭之处,还请贺前辈大人大量,不与我这晚辈计较!”

    贺瑞钦面目终是缓和了些,却也奇怪,心想此人先前如此骄纵狂傲,完全是一幅目中无人的样子,不想会为了千儿恭敬如此,但千儿却从未提过此人?究竟为何呢?

    元承霄这般恭敬的态度,非但让贺瑞钦既惊且讶,也让莫晓兮跌破眼球——又是为了那个郁千惆吗?毫无来由的一股酸涩之感涌上他内心,也不知是嫉妒还是羡慕!

    与此同时,一旁的费离温和的脸上本自平静的眼神倏然闪现一丝杀人般的寒光,利如刀锋,却一闪即逝。

    苦儿一番连写带划,又经过贺瑞钦的从旁沟通解释,元承霄总算将事情弄清楚大半,对郁千惆失了内力仍要救人如此作践自己更是心疼,也对那哑巴姑娘生出相疑之心,旋即派了人出去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