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占有欲

    从那天开始后，廖季泽能够明显感觉到，百里林对他的态度一下子冷淡了下来。

    平时在家里看见什么不顺眼的，百里林会直接开口训斥他，开心不开心的事也会向他吐槽，但现在都不会了。

    廖季泽心里焦急，他眼看着百里林每天耷拉着脸上班离开，再耷拉着脸下班回来，饭也做不了，家里的卫生也不打扫了，就好像把他当成空气一样不存在似的。

    但廖季泽除了干着急，别的什么也做不了，因为他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

    每天不但要忙着答辩和论文，还要把剩余的精力都放在找工作上。

    转换两个多月过去，廖季泽终于顺利毕业，并且进入了一家外企上班。

    不过初入职场，就算曾经在学校成绩再优异，再受老师同学们的欢迎，工作后也还是会被当成可以召之即来的菜鸟对待。

    这天是周末，廖季泽给百里林发了条信息，约他在一家饭馆见面。

    等了半个多小时，百里林才慢吞吞的赶了过来。

    放下包，百里林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表情，看了看腕表，然后才说道：“什么事赶紧说吧，一会儿我还有事呢。”

    廖季泽把包装好的礼物拿出来，推到他面前。

    “我发工资了，这是给你的礼物。”

    百里林没有打开，而是直接放在了一旁：“谢谢，不过以后还是节省一点吧。”

    “知道了，我找你来，是想说我工作的地方可以提供住处，所以我想搬过去住，这样上下班方便一点，你答应的话我就搬了。”

    百里林愣了一下，这时服务员把果汁端了上来，他轻声说了声谢谢，然后端着杯子抿了一口，似乎在做思考。

    沉默了一会儿，他看着玻璃窗外路过的行人，终于开口了：“搬过去也好，省得麻烦了。”

    “......麻烦？”廖季泽拼命压抑的情绪有点想往外冒，他轻笑了一下，“是啊，这样我就不会再打扰到你了，你可以每天晚上出去喝酒，也没人管了。”

    百里林瞥了他一眼：“你想多了，我没那个意思，随便你了，你都这么大了，想住哪儿都是你的自由，没别的事了吧？没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百里林拿起包便起身快速地离开了，那背影看起来有点像落荒而逃。

    廖季泽把拳头握的嘎吱响，鹰隼般的锐利双眸贪婪的注视着百里林瘦削的背影，要多露骨就有多露骨。

    这是一个灼热，且令人烦躁又迷茫的夏季。

    但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匆匆夏天走了，秋天来了，枯黄的树叶落得整座城市都染上了一种别样美感，紧跟着两场暴雨降下，天地忽然进入隆冬。

    廖季泽和老板一行人都还穿着薄外套，一下飞机就都被寒风冻得瑟瑟发抖起来。

    在外界眼中满世界飞，一年恨不得挣上千万的高级精英，其实有时候被飞机餐折磨的胃病频犯，又冷又饿狼狈的犹如丧家之犬，要多心酸就有多心酸。

    一帮人定了个餐厅，喝酒喝到晚上十点多，由于第二天还有很重要的会议，以及其他重要的事要忙，所以早早的便散场了。

    所有人都喝了酒，只有廖季泽一滴未沾，于是大家就让他负责开车把老板亲自送回家。

    半路上高架桥堵车了，霓虹灯一闪一灭，将坐在车子里的人照的格外沧桑疲惫。

    老板揉着太阳穴，喷着酒气忍不住贫嘴道：“小廖，我们这些人是为了生活，为了养家，你说你一个超级富二代，不好好继承家业，跑到这另一行里卖命，图什么呢？”

    廖季泽盯着红绿灯，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方向盘，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无奈似的回答：“天天向上呗，还能为什么。”

    老板被逗笑了，乐的笑了半天才喘着气道：“行了，我明白了，你是为了精神追求对吧，唉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辛苦大半辈子才能让后代迈上一个台阶，可惜还是难以追上你们这种阶级的步伐呦。”

    廖季泽被老板叨叨个不停的胡话弄的心烦意乱，他拿起手机低头翻出百里林的社交账号，看到上面又是只更新了两条关于画廊的信息，一点关于个人的日常动向都没有，心里就更烦了。

    不过再烦，也得把老板送回家再说。

    送完老板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了，廖季泽没有把公司的车开走，他搭地铁换乘了好几站，终于在凌晨的时候回到了家里。

    差不多小半年没回来，廖季泽还有点近乡情怯的意思，他在小区楼下转悠了一会，这才鼓起勇气坐电梯上去了。

    怀着一颗激动又忐忑的心情打开大门，结果廖季泽就看到百里林穿着臃肿的睡衣窝在客厅沙发上，脸上还敷着张面膜，手里端着个红酒杯，整整一副被丈夫抛弃的弃妇模样，身旁就差个嗷嗷哭的孩子了。

    “......”百里林僵硬的扭头看着他，然后下一秒就慌乱的开始揭脸上的面膜。

    廖季泽换了拖鞋走过去：“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你回来也不打个电话说一声......”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开始抱怨起了对方。

    这时百里林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百里林脸上湿漉漉的把手机拿起来接通了。

    手机里响起了王玉的声音。

    “百里，怎么听说你把胡鹏的手机给拉黑了，他给你打好几个你也不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手机是放的免提，这段话廖季泽听得清清楚楚，一个字都不漏。

    前一刻还淡笑着的脸庞，一瞬间冷了下来。

    廖季泽弯腰把他的手机抢过来直接按了关机，然后一屁股坐在了百里林身边。

    百里林皱眉惊诧的看着他：“谁让给你挂我电话的？”

    “胡鹏是谁，你男朋友？”

    “......不是。”百里林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那是谁啊，你不说我问玉叔！”廖季泽忍着不耐，粗暴的质问道。

    百里林恼火的将面膜扔到茶几上：“你这是什么语气？别以为你现在长大了我就管不了你，我告诉你！”

    廖季泽磨了磨牙，一下子将他按倒在沙发上，随之紧跟着死死的压了上去。

    “管我？你还知道是我小妈，那这半年为什么一个电话也不打给我？我一不在你就找男人，你就那么饥渴吗？”

    “你！”

    百里林气的脸色涨红，可是在强势且充满怒气的廖季泽面前，他居然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什么我，如果不想找男人的话，玉叔难道还能不顾你的意愿，强行给你找男人吗？”

    百里林气疯了，他抬起腿一脚踹在廖季泽身上，然后趁他闪躲的时候猛地爬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眯起眼睛，颤抖着厉声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还有，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尊重的话，就别一口一个找男人的，我找不找男人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少他妈跟我在这指手画脚！”

    廖季泽也跟着站了起来：“好啊，那你去找啊，你找一个试试！”

    百里林瞪大眼睛，差点要被他这狂妄的话给被逗笑了：“你吓唬我呢？”

    “......”

    廖季泽瞬间尴尬的冷静的下来。

    这不是话赶话，狠话就溜着嘴缝跑出来了吗......

    廖季泽粗喘着撸了把后脑勺，泄气的坐了回去，然后宛如死猪般瘫在沙发上不动了。

    百里林冷哼了一声，拿着面膜回卧室去了，并且把门甩的整个房子都嗡嗡震了一下。

    这么多年了，这是两个人第一次撕破脸吵到这个地步。

    时间已经很晚了，廖季泽坐在客厅里痛苦的抱着脑袋，迟迟没有动弹一下。

    是的，即便再难受，在百里林面前他的能力还是不值一提的。

    他现在每天起早贪黑，拼了命的奋斗，想凭一己之力在社会上闯出一番天地，然后在百里林面前真正硬气起来，可是那一天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呢？

    渐渐地，落地窗外的天色开始重新亮了起来，一夜竟然就这么被他给熬过去了。

    他把怀里的靠枕扔到一边，打算去洗了个脸然后回去上班，可是刚一起身，他忽然看到了百里林的手机。

    百里林的手机是从来不设置密码的，廖季泽只是犹豫了几秒钟，就立刻拿起来迫不及待的开机翻看起来。

    所有的软件，后台消息，甚至包括邮箱的垃圾箱他都翻了。

    最后他果然找到那位名叫胡鹏的账号，以及百里林和他的聊点记录。

    点开后，里面起初说的大部分都是关于画画方面的事情，但是渐渐地，胡鹏开始有意无意往什么孤独寂寞上引，可百里林似乎不愿意说起这些话题，渐渐地就不再回应什么了。

    而在百里林和王玉的聊天记录里，他们提起关于胡鹏的部分，王玉是这么说的。

    ‘胡鹏在圈子里有个外号叫大鹏，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嘿嘿？’

    ‘上次见面有什么进展没有，发展到哪一步了，大鹏那里到底大不大？’

    王玉发出这些话后，紧跟着后面百里林回应的，都是一些还能搞笑的表情包，譬如懒得理你等，并没有做出什么正面回应。

    廖季泽看着这些聊天记录，气的手都开始抖了，虽然手机里没有找到百里林为什么突然拉黑胡鹏的信息，但这些并不能证明，他们见面后私下里有没有发生过关系。

    廖季泽突然觉得自己这样真的很像一个变态，他并不想拿着手机去质问百里林，什么你们到底做过没有之类的话。

    两个单身的成年人发生点什么都是理所当然，可是放在百里林身上，他即便再努力让自己放轻松，但也还是做不到释怀。

    只要一想到百里林被别的男人触碰到身体的一点点，他就有种要崩溃的毁灭一切的冲动。

    他忽的站起身，快步走到百里林卧室门口，握住门把手推了一下，却发现门是反锁的。

    楞了一下，廖季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冲进去。

    冲进去做什么呢？

    如果他冲进去了，只怕他和百里林那最后的一点亲情也要没有了。

    然而就在这时，卧室的门居然从里面打开了。

    百里林顶着凌乱的头发，脸上挂着黑眼圈，以一种从来没有展露过的，狼狈憔悴形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要走啊？”

    百里林从门缝有气无力的问道。

    “......啊？”廖季泽呆住了。

    “不会回来了是不是？”百里林又轻轻问了一句。

    廖季泽刚刚还怒气冲冲的情绪陡然化为乌有，他站在百里林面前又变成了那个怂怂的，青涩的大男生。

    “什么......不是，我是要去上班了......”

    说着说着，廖季泽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竟然发现百里林好像哭了。

    可百里林却没有让他来得及细看，只瓮声瓮气命令道：“你进来。”

    “啊？”

    还没反应过来，百里林已经不耐烦的蹙起眉头，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然后将他猛地拽进了卧室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