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Its him 1th
快下班的时候，许筱收到林宥恩的信息，得知她晚上要加班。 于是他一个人回到了她家里，打算自己做饭吃。 林宥恩在身旁时没啥感觉，现在他单独一人在这间两层的公寓里活动，突然觉得这间房子虽然不大，但是对于独居者而言，仍旧显得过于空旷了。更何况屋子里处处都留有逝者的痕迹。他想象不出来，平日里林宥恩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这里生活的。 许筱从冰箱里拿出一堆食材，打算给自己做一顿丰盛的晚餐。虽然他几个月来食量剧增，但除了胸部肉眼可见的再发育外，身体并没有变胖的迹象，从体重的数字而言，甚至变得更轻了一些。他也就放下了放任自己的食欲会长成了一个胖子的疑虑，开始放心享受食物带来的愉悦。 他随手阖上了门，注意到了冰箱没有像之前一样浮现出自检信息。 或者说，许筱唯一一次见到这座颜色华丽的红宝石色冰箱，像老式供应链终端一样，在金属拉丝门上浮出自检信息，是在上次林宥恩被许筝绑架失去联系，他上这里来寻找她踪迹的时候。 后来他搬过来住，平日里开开合合这冰箱门，这样的事就再也没发生。 难怪那时他说，从冰箱的自检信息里可以推测出她三天没回家，林宥恩的反应中犹疑中又有些讶异。趁着林宥恩不在，他想解决一下这个潜藏在心里的小小疑问。 “管家。” “在。” “这冰箱有输出可视化自检信息的功能吗？” “有的。” “那为什么现在没有显示？” “因为默认状态下是关闭的。” 他调出通讯器界面，查看了一下日历，确认到：“我上个月26日19:00左右，来拜访的时候，这里输出过一次自检信息，你能帮我查看一下日志是否有记录？” 过了一会儿，管家AI回复道： “很抱歉，您没有权限访问系统日志。” 许筱忘了，凡是涉及“过去”的信息，他都没有访问的权限。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林宥恩家的系统似乎有一种缓存机制，超过一天的信息会自信息池中被转移到历史数据库里。只要进入了这个数据库，信息就与外界隔绝开了。 或者是与他隔绝开了。虽然他明白，这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关系还没到数据能完全共享的地步。毕竟在这个社会，信息安全才是绝对要被保证的安全。因为信息，或许就是他们存在的本质。 但是，在亲密关系之中突然撞上这样一堵坚实而明确的墙，难免会让人觉得疏离。不得不让人重新审视彼此的界限。 但她有时候却又一副不甚在意自己隐私的模样，比如说一直没有回收他登录她通讯ID的权限。许筱在心里为他们之间的关系辩解道。 他一面思考着距离感这个问题，一面走到料理台后开始准备自己的晚餐。林宥恩有时会用一种饱含着爱意又新奇的目光看着他，仿佛在默默感慨他的天真。但许筱自认还是时常反思的，特别是和她确定关系之后，那种一不留神就可能跟不上她节奏的慌乱，时不时地就使他从绮丽的甜梦中惊醒过来。 晚餐的菜单是奶油烤菜，意面，以及蟹肉沙拉，配上一大杯的混合果蔬汁。许筱心里感叹着终于可以不用在某人哀怨的注视下吃海鲜了，虽然不能吃蛋奶之外的动物制品确实有点可怜。他想着自己或许可以回去和家里的厨子学一学仿荤菜。 在家政机器人的协助下，晚餐很快就上桌了。他在餐桌后坐下，准备大快朵颐。 “晚上有时间吗？” 通讯器却不凑巧地在耳后一震，许筝的信息弹了出来。 “什么事？” “我在楼下。” 许筱吃了一惊：“妈妈让你自由活动了？” 许筝自从闯了祸就被许母控制了行动范围。这好像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得到这样的“待遇”。 “有空吗？” “我没那么早回来。”他脑子很快转了过来。 “你的车辆定位显示你的车就在她家地库。” 然而许筱的脑子还是转得不够快，他一时忘记了许家的车都是由特定的车辆系统统一管理的。包括他的车。 “我在吃饭，你等等吧。”一时的尴尬让他松了口。 许筱不想见许筝。他们俩一直都不算亲近。况且许筝在他面前一直行止乖张，最近又因为脑损伤修复功能严重损坏，处于失控的边沿上。单独与他碰面许筱心里还是有些隐隐的不安的。 “好，我是跟着爸爸给你送东西的车出来的，可以等很久。” “那我也可以联系家里告诉他们你偷偷溜出来了。” “可能你也联系不上，我在家庭联络名单里‘暂时’地将你拉黑了。” 许筱看了这条消息，一口气没上来，狠狠地挖了一勺烤碗的奶油烤菜塞进了嘴里。 “你慢慢吃，关于你的女朋友，我还有些事情要和你说，毕竟你要是一起跟着去了研究所，很多事就不能回头了。” 这句话将许筱从一味的抗拒中拽了出来。前天晚上她突然就哭了，很多话他没能问出口。虽然许筝的话未必可信，但是从目前来看，至少关于林宥恩的事情，许筝没有刻意误导过自己。 他想知道更多。不想总是一不小心撞在隐形的阻隔之上。 于是胡乱扒拉了几口晚餐，便下楼赴约了。 许筱刚在副驾上坐稳，许筝便把一袋衣服和一袋补品塞进了他的怀里。 送这个？ 许筱想着自己来得之后七七八八的东西已经带了好多。爸爸为什么要专门再送一趟东西过来？ “……是爸爸让你过来看我的？” 许筝的眼尾和嘴角都微微上扬，瞥了他一眼。 “你自己知道自己是在往火坑里跳吗？” “妈妈已经同意了。”许筱心里生出了一股不耐烦，他厌恶许筝总是一副未卜先知的模样。 “妈妈和爸爸不一样。”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既然已经是成年人，就要自己思考利弊。不要把思索的权利转让别人。” 许筱听了这句话，别过身就要开门下去。 车门当然是锁着的。他只好又坐了回来，胸口在一番动作后略微有些起伏。这样的起伏让他丰满的胸部立刻就抓住了许筝的目光。 许筝从来没有对自己矫饰过他对于许筱肉体的欲望，那欲望就像生命短促却力量强劲的野生植物，蛮横地从骨肉里钻出，又很快枯萎。 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在他眼里，欲望本身是中性而本源的。不应该接受价值判断的审判。只不过出于对自控的近乎变态的追求，他一直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本来让现在的他单独接触许筱，确实是很危险的事情。但是两周过去了，他的失控已经蔓延到了雄性特征本身。 他变得更不具备“攻击性”。攻击性是一种收束的，高密度的，向外扩张的力量。他失去了它，便失去了“雄性”的性欲，以及被称为“雄性”的资格。 虽说本来这资格也是偷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许筱身上那股甜蜜蜜的味道，他几乎都闻不见了。更别说实施性暴力。就此许筝居然觉得有些安心，虽然他不会因为欲望而感到可耻，但是如果真的强奸了许筱，他会因为失控而羞愧。 “……林宥恩一直在利用F&L的信道做额外的世界计算机访问尝试。” “我在给她世界计算机访问权限的时候就发现了她的动作，只不过她行动很巧妙，一直只是发起访问而已，并没有任何违反信道管理条例的行为。” “所以她只是做了‘额外’的尝试而已，在公司给的权限内，那么又有什么好说的？” “几乎是在她做额外尝试的同时，Guard的不完全版就在网络上开始蔓延，以感染沉浸互动式的色情影片的方式。” 许筱冷晒道：“许筝，你自己也说，你没有她做了任何违法的事情的直接证据，两件同时发生的事情可能存在联系，但也有什么关系都没有。 “倒是你，因为对她有莫名的恶感，一而再地诋毁她，甚至还绑架她，你怎么不制裁一下自己？” “…我绑架她？” 许筝笑了：“她从一开始就误导我，让我计算错了她脱水期的时间，在你发现她被绑架的更早之前，她就有机会从我手上逃脱。” 囚禁林宥恩的每个细节他都是仔细推敲过的，从注射镇静剂，肌体抑制剂的剂量，以及脱水带来的虚弱状态，甚至他解锁芯片的顺序。每一步他都纳入了计算过程中，只是网络上可以交易到的关于GoX的可靠资料实在太过稀少，虽然知道越是拟态完全的变种人越是需要大量的水分，因此比起普通人类而言在较短时间内就会进入十分危险的脱水期，但是具体时间从16个小时到48个小时不等，他并不清楚GoX的脱水期落在哪个更精确的区间内。 而一旦她的状态恶化到一定程度，由于信息不充分，即使他能在家中构造出足够优越的治疗条件，事情也很可能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局面。 因此对于最为不确定的变量，他的态度十分谨慎，这样的谨慎蒙蔽了他的双眼，也怪林宥恩的演技太精湛。在远没有达到脱水的状态下将“虚弱”演绎出了恰到好处的逼真，让他在错误的时点给她注入了肌体还原剂，他当然知道，还原作用下的，肌体抑制剂会被加速代谢掉，但由于他一直认为自己很好地把握着“脱水－虚弱”这对映射，而虚弱状态下的GoX无法对抗运动力量加强功能恢复的他，并且代谢能力也会被削弱，因此肌体抑制剂的代谢也会变得更为缓慢。 他的计算从设计上而言完美无缺，有精巧的模型和完整的I/O。只是可惜，输入的时间数据有原生的误导性。 因为事实上，根本不存在脱水带来的虚弱状态的压制，她刻意给出了更短的脱水间隔信息。这让他在最后一步，失去了优势地位，使得她能够积蓄力量绝地反击。 “但是，她没有选择立即打晕我逃脱，而是套出了我了解的所有关于她的信息之后，还‘友善’地帮我解锁芯片，并带走了这世界最强加载器之一的锁定数据。” “自此之后，芯片锁定的事态又进一步升级，从特定芯片锁定，到芯片列表锁定。” “这种无差别的锁定，在一些植入过基本功能的维持性自控芯片的人身上可能是致命的。” “许筝，你这叫什么来着，‘归因谬误’……？” “是吗，我只知道，列表级的操作是涉及神经元联结的摧毁与再造的，因此每个人的芯片列表都存储在世界计算机的模型测试系统中，任何关于列表的改动都需要通过世界计算机预先进行神经元联结重新计算，测试通过后，大脑才会从世界计算机下载相应的编辑行为。” “她的大脑或许是这世界上性能最优越的个人服务器，并且是Guard的缔造者，还有额外访问世界计算机模型测试系统的行为，事件发展的每一个关键转折都与她特定行为存在同步性。 “她本身背景复杂，甚至曾经卷入过命案。” “你觉得警察知道这些，会不会怀疑这个变种人？” “你没有直接证据，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 虽然这么说，但许筱其实心里也对这一系列的现象可能存在的内在联系感到焦躁。 “许筱，你觉得我对她有成见，但是你何尝不是一叶障目。你甚至连怀疑一下她都不愿意，只想当个瞎子？” “即使有相关性，也未必是你所认为的那种联系，她又为什么要做芯片黑客？她富有，在圈内有应享有的声誉，参与这世界上最有价值的项目群的研发……” “动机只对罪名和量刑的区别有意义，对推导可能的路径有意义，对论证事实的确凿性没有意义。” “况且我也不是为了说服你她有罪而坐在这里的。” “那是为什么？为了给我送衣服，做个关心弟弟的好哥哥？”一股无名的怒火燃烧了许筱的背脊。他的声音因为克制情绪而变得嘶哑。 许筝凝视着许筱的脸，玩味地看了一会儿，缓缓道： “为了替爸爸带你回家。” “只要你自己愿意回去，其余的事情总会得到解决。” “妈妈都……” “他们不一样。” 许筝急促地打断了许筱。似乎妈妈这个词在这里，在此刻出现，刺痛了他。但是说实话，他确实是花了一点时间说服了父亲才取得了他对这次行动的配合。 “……许筝，你为什么总是喜欢干涉我的事情？” 许筱冷静了下来。开始探究许筝的意图。 对啊，为什么。 许筝问自己。 “大概是因为，明明你有一条比别人更好走的路。” 大概是因为，他对他所有的轻视与谑弄，其内核都是对一段坚实而稳定的人生求而不得的嫉羡。 车内一时陷入沉默。 “哒哒”的敲击车窗的声响击碎了它。 “许筱？” 林宥恩隔着窗玻璃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又对着许筝扯了扯嘴角，算是打了招呼。 许筱看到那张圆圆的脸，紧绷的神情瞬间松垮了下来，调整了姿势就准备下车。许筝见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自己目前又确实处在被动求人的位置，于是开了车门的自动锁。 许筱拿着东西，头也不回的跟着人就走了。 在葱葱茏茏的小区花园里走了一段，许筱才开口问道: “加班这么早就结束了？” “我临时接到加班的通知，许筝又没留在公司监工，我担心他是不是要过来找事，就早点干完活回来了。” “你哥没怎么着你吧？脸色这么差？”因为看清了他秀气的眼睛下方有零星细碎的血点。她停下脚步，歪着头打量路灯下的他。目光里的关切融化在了棉纱一般的柔和的光线里。 小区的绿化做得好，夏季蚊虫自然也多一些。一只尘粒般小小的虫子，轻飘飘的落在了她的肩上。 许筱拿手拂了一下。它便飞走了。 他低了低眼，说：“没事。” 她伸手挽住他，笑道：“他和你说我坏话了。” “你又知道了。” 许筱配合地笑了笑，面上流露出一丝倦怠。目光挪向不远处的凉亭，那里家长们逗弄着小孩，一派充满烟火气的热闹与温情。 林宥恩看定那对有意与她错开目光的眼睛，只说： “许筱，我爱你。” Omega脑中的混沌瞬间被从天而降的这三个字砸得四分五裂，注意力立刻就收了回来。 她看着他惊异的样子，笑出了声。 笑容渐渐收敛。像水面上逐渐淡去的涟漪。 “所以我不希望你辛苦，并且会尊重你每一个选择。” “如果你觉得累了，休息一会儿也没关系。” 她说这话时眼神既坚定又缥缈。好像一个明明被吊在断崖边，却随时准备松开手中绳索的人。 他当然希望她能够郑重其事的说出这三个字，但却绝对不想看见她的脸上浮现出这样的神情。 “你爸爸是不是让许筝来劝你回去。”林宥恩问道。许筱手里拿的东西明显是些日用品和衣物，她最近也没见他也没听他说缺了什么，显然是家里特意送过来的。本来应该被限制行动的许筝又出现在这里，本身就能说明一些问题。 慧极必伤。她如果不这样通透，他们俩可能都会更轻松一些。 许筱这么想着。但还是把从许筝那里听到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回家说吧。” 林宥恩从冰箱里拿了一袋存粮，稍微加热了一下，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许筱的乳汁越来越丰沛，除了每天早晚喂饱她的量之外还要用吸奶器吸出许多，胸部才不会涨得难受。因此冰箱里专门腾出了一层用于保存这些奶水。 “你吃晚饭了吧？”她准备开始吃自己的晚饭，于是问了一句。 许筱在她准备打开储奶袋的时候，走上前来握住了她的手腕，有些幽怨地问道：“……有新鲜的你为什么不吃？” 这些奶一般会装在她保鲜杯里带去公司，她在家里是不吃这个的。 “热过了，也不好再放回去了，”她揽过他的腰，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帮我开一下。” 然后就着他的手吃奶。储奶袋的瓶口设计有便于吮吸的负压装置，她一口一口吸得专注，许筱看着，觉得自己的胸口都胀痛了起来。乳头的刺痒感让人十分难耐。 吃完了一袋，她顺手就把包装袋丢进了垃圾桶里。 他用一根手指抹去了她嘴边的奶渍。指尖有些滚烫。 许筱一脸渴求又娇羞的模样落在林宥恩的眼里，让她笑得颇有深意，许筱捏住了她肉乎乎的脸，羞恼道：“……你到底吃不吃嘛？” “吃。”说着Omega的衬衫扣子便被解开了，紧接着是双乳的束缚，雪白馨香的肉浪翻滚着进入了她的视野。。 Alpha含住了了一只乳房，温柔的吸吮。吸了几口，又换了一边，见怀里的人的难挨的神情舒展了一些，才说道： “你哥的说的事，基本上是真的，我指的是关于事实的那部分。” “最近确实出现了芯片列表直接被锁定的受害者，但这事当然不是我做的。”上次的风波后，警方通过完整版的Guard远程为那些芯片被锁定的人进行了解锁。林宥恩早在多年以前就与他们有过合作，这次又主动提供了帮助，所以他们暂时还没有怀疑到她的身上。 但是许筝掌握的信息如果完全流转到警方手里，很难说这种脆弱的协作关系会不会被摧毁。 “那你对主使者到底是谁有线索了吗？“ 林宥恩看住他一会儿，然后低头默默地帮他将衣服穿好。许筱不解地看着她的动作。 接着她又唤出通讯器界面，共享给了他，并连接了家政系统，在操作菜单里选择“联系管理者——管理者图像拟人化”。 拟人化进度百分百之后，界面便切出了视频通讯的窗口，一位容颜秀美的Omega出现在了窗口的另一头。 他温声问道： “宝宝，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