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抒胸臆

    李棠这一夜睡得不好，感冒发烧本来就难受，又总是梦到在浴室里，被陆执川看到身体的那一幕。他本来打算请假休息一天，但脑子太乱了，还不如去学校上课，让自己别胡思乱想。随便吃了点东西，李棠匆匆出门。推开院子大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的陆执川。早上的气温很低，陆执川双臂抱在胸前，本来高大的身材因为缩脖子抱手臂的姿势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陆执川没想到李棠还真要去学校，也忘记了这人不打算理他的事，冲上前去夺过李棠的包，斥责他：“病着不许出门。这两周都请假，身体没问题了再去学校。”说着拉起李棠，进了院子，等李棠拿钥匙开门。

    李棠无语了，这人看不懂拒绝吗看不懂吗！李棠也懒得掩饰自己的不高兴，开了门进去，站在客厅面无表情地看着陆执川，看他到底要做什么。陆执川放下李棠的包，无视李棠不友好的神色，拉起他的手，将他按在沙发上坐下，自己拖了把圈椅，坐在李棠对面。过近的距离让陆执川很有压迫感，李棠不得不抬头，有点局促地看陆执川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陆执川手背贴了下李棠的额头，满意道：“不发烧了。李棠，我们聊聊。”

    李棠不说话，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的身体，是生病了吗？”

    “没有生病，我天生这样，”李棠的声音带着从来没有过的阴阳怪气：“你很好奇这个吗？我天生就这样，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我...”

    “闭嘴！不许这样说你自己！”陆执川打断他，被这话气得怒火中烧：“你的礼貌呢？你的教养呢？对别人都客客气气对自己讲话这么恶毒！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这么说自己，我就把你，就把你...”陆执川气昏头了，明知道也不能把李棠怎样，狠话放不出去，被自己噎住了。

    李棠被他突然的疾言厉色惊得一呆，也忘了反驳。

    陆执川起身，迫近李棠的脸，在他的眼皮上轻轻落下一吻，又坐回椅子上，牵过李棠的手，说：“你这样说自己，我很心疼。李棠，你特别好，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好。”陆执川两手握住李棠想要挣脱的手，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轻笑了一声说道：“我自己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想法，但是我现在，特别不想看你孤单一人，特别想参与你的生活。”

    李棠没听懂一样，愣愣地看着他。

    陆执川轻捏他的手，笑道：“喂，我在跟你表白啊，给个反应。”

    李棠反应了，他用力抽出自己的手，侧身向沙发旁边挪了下，拉开和陆执川的距离，不停摇头道：“我不想。”

    陆执川自嘲一笑，说：“不想就不想呗，我也没指望你立刻同意。唉，我可是陆执川啊，居然也有今天。难道是以前欠的风流债的报应？”

    李棠震惊地听这人神经质的自说自话，怀疑自己是不是高烧未退出现了幻觉。陆执川也不再说话，自来熟地去厨房煮水沏茶，回到客厅摆弄自己的手机，留着李棠这个主人在自己家坐立不安。过了一会儿，有人按响门铃，陆执川去开门，来人是超市送货上门的快递员，连续向院子里放了四个大纸箱子。李棠不知道陆执川要干吗，呆呆地看他进进出出把东西搬进厨房。李棠家的厨房并不大，四个箱子瞬间把厨房堆得快没地方下脚了。

    陆执川拆快递拆得很开心：“我昨天看了好多做菜的教学视频，感觉不难，做不好了再叫南肴斋送。”说着从箱子里拿出定时炖汤的砂锅，全自动的面包机，食品保温箱，还有一堆鱼虾肉排青菜水果。陆执川拿着手机打开一个做饭视频，开始按照步骤清洗排骨，剁姜切葱。李棠都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原装的陆执川了，今天这突如其来的下厨爱好是从何而来的。

    “你去把米饭做上，今天不想吃的肉和菜放进冰箱。”看李棠还在愣神，陆执川啧啧地说他：“哎呦，我这刚表白完的追求者就是没人权，做饭都没人打下手。”

    李棠连反驳的话都懒得说了，把鱼肉和鸡肉放进冷冻室，水果蔬菜塞满了冷藏室。陆执川一看就是厨房新手，排骨汤炖上了就毛手毛脚地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别的了。他对着手机上的教学视频看十秒钟暂停一次，手忙脚乱地切菜刮皮。李棠看不下去了，他走过去对陆执川说：“你打算做什么？我来吧。”

    陆执川不肯：“瞧不起我吗？你去外面睡觉，做好了叫你。”刚刚抱怨李棠不打下手的是他，现在不肯松手的也是他，变脸得真快。

    李棠正好不想跟他共处一室，离开厨房前还是嘱咐了一句：“你小心，不要伤到自己。”

    陆执川因为这么句话笑嘻嘻地乐了起来，哼着小曲接着研究他那堆教学视频。他还算是有做饭的悟性，到了中午，已经做出了几道菜，虽然卖相没那么好。李棠在书房读书，觉得饿的时候到厨房看，没想到陆执川居然没有把他的厨房炸了。陆执川得意地从保温箱里拿出三个多小时的成果，又把砂锅从电锅里拿出来，得意道：“我都尝过，味道不错的，第一次下厨我就有这样的成就，天赋真高。”他指挥李棠端盘子上桌，又异想天开：“我不去上班了，在渠文大学旁边开一个餐馆，你中午也别吃食堂了，你们学校食堂真不怎么样。”

    李棠觉得这人需要被打击：“我觉得学校食堂挺好吃的，可能更合我胃口。”

    但是李棠这句话没打击到位，反而激发了陆执川的斗志：“你都没吃我做的，怎么知道就不合胃口了！怎么就能比不过食堂了！你这是偏见，追求者没人权！你要是吃完还这么说，我今生不再进厨房！”

    李棠没办法了，闭嘴吃饭。陆执川在制定菜谱这方面很有营养师的天赋，白米混合麦仁煮的饭，油焖大虾，青椒牛肉，香菇滑蛋，清炒芥蓝，排骨萝卜汤，荤素搭配十分妥当。两人像以前一样，对坐安静地吃完这一餐。李棠肯定道：“很好吃，比我第一次做饭的时候好太多了。”

    陆执川没有为这句肯定太雀跃，他捕捉到了一些信息，问道：“你第一次做饭是什么时候的事？”

    李棠不语，收拾桌子上的碗筷。陆执川要去洗碗，李棠说：“我来吧，你都做饭了，我来洗碗。”

    陆执川插科打诨：“嗯嗯，你说的对，分担家务对维系感情很重要的。”

    这又是从哪里生发的情感感慨！李棠匆匆洗了碗，不想和他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陆执川接到了电话，是舒阿姨打来的，他不想李棠听到，就去院子里接起。舒阿姨说，李棠的血检报告出来了，没什么问题，药物残留基本没有了。陆执川感谢舒阿姨，正打算回到屋内，看到一条未读消息，来自陈趼：“监控我看过了，是楚凡。”随着消息发来的还有一段视频，那是他们二人在酒店大堂坐下，陆执川低头发消息，楚凡趁他不注意掀开饮料的盖子，倒进去了一小瓶液体。陆执川大怒，又回想起来那天李棠浑身滚烫的难受样子，觉得需要打人出气。他跟李棠说晚饭时再过来，匆匆冲出门开车回家，路上给陈趼打去电话：“你这会儿在哪里？报警了没？”

    “你不是说先告诉你嘛，我就没还没通知警察。这会儿我在夜场这边，老吴也在，他把楚凡带来了。”陈趼一一回答。

    “等着，我先过去。”

    陆执川回家，拿上那杯剩了一小半的饮料，开车去了夜场。见到陈趼，他把饮料交出去，去见楚凡。陈趼看出来陆执川正是盛怒，不放心地跟他一起去见楚凡。进了他们几个人的包间，陆执川先跟吴岭君打了招呼，扭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楚凡。他一把将人掼倒在地，狠狠踹了几脚，犹不解气，还想继续踹下去。陈趼拉住他，说：“你别打了，等会儿还要报警，警察看到伤你不好解释。”

    “怎么不好解释了！我是受害者！他往我杯子里放毒品，我揍他怎么了！”陆执川嚷嚷着又想踹人了。

    楚凡冲着陆执川吼：“不是的执川！我不是要害你，我听到你说，要把茶放到前台，我不是要害你的......”他反复说着申诉的话，陆执川根本不听，扭头对陈趼说：“报警，查他毒品来源，用浮光的名义起诉他。”

    吴岭君看这边事情已了，叫属下把楚凡带走看住，自己也告辞了。陈趼问陆执川：“你没事吧？有没有去医院做检查？我听老吴说，那个药是即时性的，发出来就问题不大了，但你还是不要掉以轻心，记得去检查身体。”

    陆执川犹豫了下，还是跟陈趼坦白：“不管是报警还是跟别人，都要说是我误喝了那杯茶。其实茶是李棠喝的，但别让他卷入这件事里面。”

    “李棠？怎么又扯到他了？他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事？”陈趼震惊，又迟钝地感到不对劲：“不对，茶是你拿的，怎么又到了李棠手上？”

    陆执川懒得解释太多，只说：“他还好，昨天也看了医生，今天血检报告说没什么药物残留了。”说着看了下表，打算走了。走之前觉得要跟兄弟汇报下自己的感情状态，他说：“对了，跟你说一下，我正在追求李棠，已经跟他表白了，不过他没同意。”

    陈趼被这砸来的消息惊得说不出话，趁着他发愣，陆执川溜走下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