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像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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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禁,肖禁,喂!” 镜头不停的摇晃着,看得出拍摄视频的人很兴奋。影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模糊极了,无论顾软怎么努力都看不清楚。 “好,好了。” 画面里的人说到,顾软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大概是某个素未谋面的alpha。 镜头终于扶稳了,alpha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之上。 “好了?“ 肖禁凑到了屏幕面前,那双黑色的眼睛打量着面前的摄像机屏幕,等到这段录像用投影仪播放的时候,就好像是alpha在看面前穿着肃穆的人们一样。 就好像是他从另一个时空看着端坐在前的人们。 “弄好了。” 那个声音兴奋的说着,“你退后点,离镜头太近了。” “无聊。” 肖禁嘴角带着笑,叼着烟往后退了几步。 “这是在干什么?” 他在身后的一个土堆上坐定,抬眼看着正对着自己的摄像头。 “我,我一直有个当记者的梦想。” 举着摄像机的人有些激动,镜头晃动着。 “哦。” 肖禁笑着点了点头,“所以?” “想做个采访,记录什么的,不是说我们这次活动很危险吗?” “最高级别的,确实挺危险。” 肖禁淡淡的说到。 “所以我想着留个记录什么的,等到任务结束了,可以有个资料之类的.你,你愿意入镜吗?” Alpha挑着眉看着面前的镜头,“那我现在在哪?” “啊,抱歉。” “能问你几个问题吗?就像做采访一样?” “随你。” “好的,咳咳咳!” 那人清了清嗓子,似乎想显得正式一点,镜头抖了抖。 “请问肖禁同志,这次任务众所周知的危险,并且预计伤亡率会很高,那么你害怕死吗?” 肖禁看着镜头笑了出来,“一开始就问这么严肃的?” 他调笑着,但紧接着认真回答。 “不怕。” “这又没事,说怕的话又不丢脸。” “谁跟这和你装,真的不怕。” Alpha叼着烟,白色的烟雾随着火星飘散着。 “再说了,这种事情不应该早就考虑过吗?装什么第一次听见这种问题?” “那,你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吗?连死都不怕了——” Alpha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点了点头。 “有啊。” “那是什么?” “活下来。” “欸?” “准确说是受重伤,然后活了下来。” alpha低垂着眼,慢悠悠的说到。 “站也站不起来,眼睛看不见,一辈子都得挂着尿袋,连吃饭都要人喂那种。” 他抬起眼,看向了镜头,表情闪过了一丝厌恶。 “类似于这种,很害怕,不想。” “对对对,还有——” “变老。” 那双纯黑色的眼睛郑重打开看着面前的显示屏,明明说出来的话幼稚极了,但却一点都不像再在玩笑。 “勾着腰,走路慢吞吞的,一脸褶子,每十分钟就得去上一次厕所,裤裆里那托肉软趴趴的,即使再辣的Omega扔怀里也跟入定一样,硬不起来。” “小时候见过那种又老又肥又废的alpha,印象还挺深刻的。” 他说着,嘲讽的笑了笑。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接受那样的自己的,我反正接受不了。” “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是,重伤残废没死以及变成活着的死老头。” “这样啊。” 问问题的那人想象着肖禁描绘的场景,唏嘘着,似乎也觉得挺可怕。 “等等,还有一个问题。” “如果任务圆满结束,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那声音年轻而又富有朝气,在气氛静谧的大堂里显得格格不入。 顾软看着镜头里熟悉而又遥远的肖禁,捏着手中的纸巾,强迫自己看着,不错过每一分每一秒,甚至是每一帧画面。 顾软咬着嘴唇,身体都在发抖,但他控制着自己不能哭。 因为如果哭了的话,眼泪会糊住视线,这样的话,就看不清他了。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出乎了肖禁的意料。 他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 “不好意思,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 他抬眼看着面的摄像机,“至少不能在这东西面前说。” “为什么?” “因为——” 肖禁指了指面前拭泪的家属们,那双脸即使带着脏污与血迹还是那么的帅气。 “如果死了,这东西绝对会被放出来,。” “当着所有‘家属’的面。” “到时候他们就会——” “帮你想想可能会发生的情景。” “你看看多可惜,他还那么年轻,才二十四岁,还有巴拉巴拉的事情没做就死了。看看他多可怜,明明都想好以后要做些什么了,却英年早逝,哎——” 他装模做样的叹了口气,似乎是在模仿那些在他死后为他感到惋惜的人。 紧接着,他抬起眼睛,看着面前的镜头,看着大厅里的所有人。 “但我不可怜,也不需要别人来惋惜我。” 那双黑色的眼睛里面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虽然嘴角带着笑,但你知道他是认真的。 “别给我整那一套没用的东西,无聊而且很烦。” “再说了——” 他语气缓和了下来,“搞那么些煽情的,真的很无聊。” “有空让他们到时候伤伤心,花时间来‘回顾’我的一生,还不如早点把丧葬事业解决,然后向前看。” “所以这个问题我不会在镜头前回答。” Alpha看着举着摄像机的人,有些痞气的笑了。 “但你要是想讨论这个话题,把这东西关了再说。” “等,等等。” 相机又晃了晃。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有什么想对在意你的人说的话吗?” “就,就是,万一的话,有什么话想……说?” 肖禁低头想了想,紧接着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所有人。 顾软在那一瞬间几乎恍惚的觉得alpha就是再看自己,在与现在完全不同的时空里看着自己。 那一刻,无论他怎么控制自己,在alpha那双黑色的眼睛里,一切的逞强都化成了泡沫飘散。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从眼眶中溢出,模糊了视线。 Omega颤抖着擦着眼泪,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 哭了的话就看不见了,就再也看不见他的脸了。 不能哭,不可以哭,不可以。 Omega睁着眼,泪水不停的滑落着。 “很抱歉。” Alpha抬眼看着镜头,抿着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在不同的时空里,alpha看着面前泪流满面的Omega。 “我没能活下来。” 他说着,别开了眼。 “但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回头,看着面前不停发抖的Omega,“记得向前看,以及——” 他沉默着,沉默着,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如果不是手持摄像机还在晃动。 “照顾好自己。” 他说着,紧接着,录影带停止了播放,画面停滞在alpha那双黑色的眼睛里。 他们没能领回肖禁的遗体,因为各种各样的文件。 那个简单却悲壮的的哀悼仪式成为了所有殉职alpha们的公共葬礼。 没有遗体下葬,没有墓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长排干干净净的白花。 小小欧窝在顾软的怀里,睁着大大的棕色眼睛,看着葬礼上肖禁的动态,脆生生的叫着爸爸。 小家伙还不能明白什么是死,他甚至都还不太能分得清真人和动态照片的区别。 屏幕上的alpha在另一个时空里神采奕奕的看着人群,一旁的小家伙不停的喊着,但alpha没办法回答他。 那都是之前留下的音像资料,当然不可能和他互动,即使小家伙是他自己的孩子。 但小小欧不懂,终于见到了顾软在照片里念叨着的男人,他显得格外的激动。 小家伙搂着顾软的脖颈,挥舞着胖乎乎的手臂,眼睛亮闪闪的看着面前的alpha,不停的喊着爸爸,他摇着手,想要alpha抱抱。 但却没有得到回应。 Alpha躺在铺满白色鲜花的漂亮棺材里,打了粉,这让他看上去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胸口前别着一朵白色花,那双黑色的眼睛永远的闭上了。 顾软抱着小小欧跟着沉默的人群一步步走向了alpha。 他的腿一阵阵发软,几乎都快要站不起来。 就是这里了,从这走过去就是永别了。 他走的很慢很慢,就好像期待着这条不长的道路能够永远都走不完。但那毕竟只是一条长约五十米的道路,无论顾软再怎么样放慢脚步,他们还是走到了alpha的身边。 “妈妈。” 小小欧搂着顾软的脖颈,棕色的眼睛看着面前的alpha。 他心情有些低落,因为刚刚妈妈哭了,而爸爸也没有理睬自己。 小家伙有些难过,因为动态视频alpha没有走上前来抱抱自己,他是不喜欢自己吗?小家伙想着有些难过,往顾软的怀里缩了缩。 “他是睡着了吗?” 小小欧抱着顾软的脖颈,小声说到。 他说话声音很轻很轻,似乎是生怕吵醒了面前睡着了的alpha。 “妈妈,我想他起来抱抱我。” 小小欧有些委屈的说到,“幼儿园其他小朋友都有爸爸抱,我也想要抱抱。” “妈妈,你可以叫他醒来吗?” “刚刚我看到奶奶哭了,是因为爸爸没有起床所以难过吗?” “妈妈,你叫他醒来好吗?” 小小欧小声念叨着,软乎乎的脸颊往顾软身边靠了靠。 “你告诉他小小欧很听话,很乖,让他不要不喜欢我。” 他搂紧了顾软的脖颈。 “求你了,妈妈。” 顾软慢慢的看向了怀里的小家伙,时间到了,他们得走了。 他伸手揉了揉小家伙软乎乎的头发。 “我们得走了,宝宝。” “为什么?” 小小欧不理解,他看着身旁的肖禁。 “我们要丢下爸爸一个人在这里吗?不要,妈妈,我们带他回家好吗?” “求你了,求求你了——” Omega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眼泪止住,他抱紧了怀里的小家伙。 “乖,听话。” “爸爸得在这里,和其他的叔叔们在一起——” 他说不下去了,Omega颤抖着,怎么样都不说下去了。 他甚至没有力气再回头看看一旁的肖禁,因为他担心自己会失控,会变得不管不顾,会变得歇斯底里,会吓到怀里的小宝贝。 “我们得走了。” “听话,我们得走了。” 他抱着怀里的小家伙,无视了小小欧的哭喊,快步往前走,几乎就要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