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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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漏沙,转眼又过数月,陆星峰和堂期予这大半年来没有什么消息,李继灵的书局已经生意稳定,小豆子在家有魁带着,他则和姐姐轮流来看铺子,小日子过得倒也逍遥自在。 如果说有什么不顺心的,就是吴长弓经常在眼前转悠,他对李怀梨的心思昭然若揭,李继灵就是不挑破,直到他带着媒婆来说亲,才终于打破这种平静。 “不行。”李继灵一口回绝。 媒婆与吴长弓登时脸色都不大好看,媒婆自是听说双方你情我愿的,怎么上到门来打脸这么快,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吴长弓不明白李继灵平日不阻止他找李怀梨现在忽然翻脸,着急地提高音量:“灵弟,你为什么不同意?我与怀梨妹妹你也不是不知道。” 李继灵抬手制止他:“吴长弓,你攀交情也无不可,只是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任吴长弓好说歹说,媒婆也在旁边添油加醋地夸吴长弓和李怀梨登对,李继灵也不予回应,最后吴长弓趁媒婆先走之际转身就对李继灵跪下。 “你干什么?快起来。”李继灵要扶他起来,吴长弓倔强地伏下身:“灵弟,我知道你还记恨我,可是这和我娶怀梨没有关系,你何必迁怒到她的婚事,你是耽误她的幸福,我怎样才能补偿你你说,我保证定会对怀梨一辈子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李继灵也不再冷着脸,只是依然不同意:“你能背叛我,将来也会背叛我姐姐,我不信你,你走吧。” “灵弟……你没将当初村里对你做的事和怀梨说吧?”吴长弓见他态度坚决,心也冷了下来,“这也好,大家都还能有份情面,你放心,我也没将祭祀那晚的事情告诉怀梨。” “你这话什么意思?”李继灵惊疑。 “就是字面的意思,那天晚上一只白虎和你……我知道这事骇人听闻,你放心我不会对别人说,怀梨妹妹她这么在乎你这个引以为傲的弟弟,我又怎么会忍心让她难过。”吴长弓诚恳地说,仿佛现在威胁李继灵的不是他。 李继灵闻言脸上姹紫嫣红神色难看,咬牙切齿蹦出两个字:“很好。” 当初他被魁强暴的事原本是深埋心底的伤痕,现在被吴长弓重新撕开,心口闷痛外加吴长弓对他见死不救的不齿,情绪激动地把吴长弓带来的提亲礼物和人都赶出门去,他根本不想和村里的人再有瓜葛,所以他万万不会将李怀梨交给他。 李继灵到后院就见姐姐拿着一把干谷鸡食,心不在焉地丢撒,看见李继灵回来就赶快擦了擦眼角强颜欢笑:“快晌午了,我去做午饭吧。” 之前她知道吴长弓带着媒婆上门欣喜的不能自控,怕自己出丑也是害羞才躲在后堂,但是左等右等不见吴长弓或李继灵就想出去看看,结果正好看见吴长弓给李继灵跪下,心里咯噔一下,心疼又着急,结果不知道他们交谈了几句说了什么李继灵就把人赶走了,她哪里还不知道李继灵反对,看见吴长弓那么大的个子就这样被瘦小的弟弟推搡走远,泪水就止不住地流下。 如果李怀梨像吴长弓那样直接,吵着要嫁给他,李继灵还能硬扛着,偏偏姐姐什么也不说就那样委委屈屈的样子,李继灵心中也憋闷,只能这样僵持着。 就这样过了几日,吴长弓都没有再出现,李怀梨做什么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来,消瘦得眼窝凹陷嘴巴乌青,花朵一样的美人都枯萎了,李继灵嘴上不说心里还是默默焦急的。 魁被婆子套了背带背着小豆子,小豆子小小的胖爪子里塞着苹果块,如果被陆星峰看见估计又要笑掉大牙,魁看李继灵苦恼地转来转去的样子不屑地笑道:“有什么可烦的,把吴长弓杀了,你姐姐嫁不了也就死心了。” “你!你别动不动就杀人,我只是想大家都平平安安的,不想多生是非。”李继灵惊骇,他差点忘了家里还有个凶神,别看他现在一副带孩子的乡下小子模样,内里是实打实不将凡人放在眼里的。 “这种不知死活的家伙威胁你,你还能放过他,真是可笑。”魁最看不上李继灵凡事站在人的立场考虑的习惯,他们现在根本不用怕这怕那,可也因为李继灵就是这样的秉性,他才会放不下李继灵。 太久没拌嘴李继灵吃瘪,虽然嘴巴上他也从来没讨到好,于是他抢过小豆子气哼哼地:“打打杀杀多容易啊,山神大人不知道这世间还能用脑子去解决问题吗?” “你是说本座没有脑子?”魁坏笑地靠近李继灵,“本座对着你只需要动下半身,无需费神。” “你你你!”三言两语离不开那事,李继灵大窘推搡着不断逼近的黑皮小子,怎么也抗争不过被掀上床铺,小豆子被魁随手准确地扔进婴儿木床。 李继灵骂着牲口妖怪也制止不了床幔放下,衣服剥离身体的命运,很快床铺发出木头摇晃的吱呀吱呀的响声,小豆子站在木床里翻着白眼,吸着手里的苹果块数着墙角一堆爬行的蚂蚁,不知是蚂蚁多还是床幔抖动的次数多。 —————————————————————————————————————————————— 李怀梨心中郁结最终还是病倒了,躺在床上浑身无力,李继灵照顾了几日也不禁唉声叹气:“姐姐,你是否就认定这个人了,他有什么好。” “灵弟,你何必明知故问。”李怀梨苦笑,没有遇见就罢了,但是他们就是再见再谈再牵挂了,连她自己也不知她会如此惦念一个人。 “可是他和你不登对。”李继灵劝导。 “我不在乎,灵弟,你觉得门当户对重要吗,那张恒呢?论家世论相貌他哪里也不差,可是他家最后如何对待我的?”想到可怕的过往,李怀梨油泪流不止,眼皮都肿的核桃般大,李继灵无法反驳只能抛下一句:“总之他不是良配。”就跑出屋子外。 这时一直在旁照顾姐姐的婆子跟过来:“主家,您别怪老婆子多嘴,您是男子又年岁尚小,别的不说,你姐姐今年二十有二,快是个老姑娘了,再不嫁人也会成为街坊邻里的笑话的。” 这话说完见李继灵吃惊,又继续劝道:”吴家小子也许不是大户人家,可平常人家也有平常人家的好,嫁过去后的妇人腰杆子直,你姐姐是下嫁他敢对你姐姐不好吗,自然是捧在手心里哄着的。” 这些话说的李继灵心中一动,又回到姐姐床榻前询问:“姐姐,你怎么就知道嫁过去吴长弓会对你好,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灵弟,你有所不知,那日我在路上被抢了荷包,他帮我去追,还被贼人刺了一刀差点死了,试问一个人能为了你,自己性命安危都不顾的人,如何不能托付?”李怀梨将自己的心意一一表述,知道自己弟弟开始动摇,为吴长弓说尽好话。 她将她眼中的吴长弓娓娓叙述,对她的好对她的关心和彼此的惺惺相惜都展露无遗,李继灵却不能将他眼中的吴长弓大大方方说出来,只能皱眉沉思。 也许人心都是长偏的,吴长弓从来都是对李怀梨掏心掏肺,李继灵顶多是心爱之人的弟弟,童年玩伴罢了。 李继灵确实不知道吴长弓对姐姐的用心,他站在自己的位置去看待吴长弓,是薄情寡义的,他怕吴长弓终有一日会像对他一样对姐姐。 可吴长弓对李怀梨的心意又怎么一样,李怀梨是他的心头肉,用自己的过往去否定吴长弓和姐姐对幸福的定义,也许有失公正。 眼见着姐姐越病越重,这种心病药石无效唯有心里的结解开了,李怀梨自然无药而愈,李继灵最终同意姐姐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吴长弓带着不多的聘礼再次登门拜访,他全副身家也只够买头牛和一处薄田,所以聘礼里面涵盖了一些他打猎所得和买的一些礼品,权当心意。得到李继灵同意激动得不停鞠躬作揖地感谢,对李怀梨好的誓言发下一大堆,李继灵对他有芥蒂不冷不热应下,只想速速打发人走,可惜李怀梨久未见到吴长弓,硬是拖着病体起来见他,也不顾旁人兀自你侬我侬,气的李继灵假装咳嗽个不停。 接下来定了成亲的吉日,拟好了两人的名碟去登记户籍,等李继灵张罗好姐姐的嫁妆事宜,就差喜宴的到来。 姐姐的院落和书局都是李继灵送她的嫁妆,姐姐成家后为了方便在书局做事吴长弓自然在城郊这边住下,李继灵不愿对着吴长弓,在魁的要求下去县城买了新的宅院和仆役。 李怀梨顾及吴长弓的颜面说什么也不要李继灵给的这些嫁妆,夫妻财产悬殊会惹得旁人闲话太多,没想到李怀梨已经爱吴长弓到了这个地步,却不知李继灵身边有个能搬出金山矿脉的山神大腿,李继灵为了姐姐过得好,只得给吴长弓也置办了个皮草铺子在书局不远的街市上。 吴长弓本来不敢要,李继灵只说是为了姐姐,让他帮忙打理家业,这才接下铺子。 很快成亲的日子来了,吴长弓牵着牛车前往李继灵的新宅院接李怀梨,大水牛头上顶着红扑扑的绣球红绸,车上也做了喜庆的装饰,带着亲戚朋友欢欢喜喜,敲锣打鼓地进了县城,在婆子的搀扶下,李怀梨穿着盛装喜服进了牛车,离去前对着李继灵泪汪汪屈膝一礼告别,此去不再是闺中姑娘,再见已是嫁作人妇。 李继灵苦笑着摇摇手,示意吴长弓可以启程,吴长弓喜得美人归,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挥鞭抽打水牛屁股,牛车缓缓驱动,一众人又敲敲打打,吹着乐器应着送亲队伍回郊外的宅子吃喜酒。 李继灵目送队伍远去,回屋换了身衣服,抱着小豆子和魁去吃喜酒。 魁本来不想去,可是小豆子只有魁镇得住。小豆子已经快一岁,却还是很依恋李继灵,经常趁他不备把头钻进衣襟里面,找到奶头就叼在嘴里不松口,长出的牙齿经常咬的李继灵倒抽一口冷气,无奈这孩子性子野,怎么教都不听,不给他啜够了不放开,明明已经吃不出奶了,李继灵只好无奈地抚摸着小豆子的头,希望他快点长大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