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反击

    药力完全消退之后，莫昊才真正感觉到自己伤得有多严重，他痛到无法站立，无法坐卧，连最平常的呼吸，肺叶的起伏也牵动着被充分使用的地方剧痛无比。

    家庭医生查看过莫昊的情况，限制了他对于食物的摄取，所有的营养来自于定点输液。入口的只能白开水，而且是少量，因为排泄将会让莫昊痛苦不堪。

    基于莫昊的情况，家庭医生在给莫昊开的药里面加入的镇定成分，最初的几天养病，莫昊都是在昏睡中度过的。伤势稍微好一点，能够走动的时候，家庭医生不再在莫昊的药物种添加镇定剂。但莫昊患上了严重失眠，医生不得不又给莫昊开安眠药。

    依靠安眠药能够入睡，莫昊却又产生了连续的噩梦，并且因为安眠药的缘故在噩梦中无法醒来，整个人昏沉沉的，脾气就变得越发暴躁。

    昨夜，依旧是无法挣脱的噩梦。梦里莫昊被强硬压住，被强迫撑开，被粗暴开垦，被肆意灌溉。他无法挣扎甚至无法呼救，只能感觉着男人的体重，听着男人粗重的喘息，承受着凶狠地操干。当被抽插到射出的时候，他艰难地回过头，看见了……莫省长的脸。

    莫昊惊醒过来，发现下身一片黏腻，就把卧室砸了个稀巴烂。

    凌动伍骨折伤势未愈，家庭医生承包了别墅的家务，早餐是他准备的，中式的白粥油条馒头包子。

    莫昊看着盛在碗里白稠的清粥，忽然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扫落，瓷器跌在地上摔得粉碎。

    听见声响的家庭医生张俊从凌动伍的房间里出来，张俊生得很斯文，此刻眉宇间结一丝隐忧：“怎么，莫少，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莫昊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勉强压抑住自己心里的暴躁：“只是没有胃口。”

    张俊欲言又止，默默地去拿扫帚收拾垃圾，又用拖把和抹布来擦地板。

    莫昊的手机忽然响了，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顾小凡。

    顾小凡，W省畜牧局局长的顾如峰的儿子，也是跟莫昊从小一起长大的。但大院里那么多孩子，有玩得好的，如毛七，总有玩得不好的，如顾小凡。顾小凡长得标致，是真标致，小时候看着就跟洋娃娃似的，大了棱角身形显了，不那么像洋娃娃了，但还是标致，走在路上男的女的都在回头看他。

    莫昊跟顾小凡从小就不对盘，他想起顾小凡那张冷峻的标致的脸，条件反射地将电话掐了。

    顾小凡又打，又掐，再打，莫昊嘭一下把手机砸上墙。

    看着从墙上迸落到地上的手机碎片，一旁抹地板的张俊皱着眉，终于还是对莫昊开口：“莫少，你的状态十分不好。作为一个医生，我正式地建议你接受心理咨询。”

    心理咨询？当他神经病吗？莫昊心里的火腾一下就起来了，握着拳头就想揍人，还好最后一丝理智约束着他的行为，没有让他在冲动之下把张俊当做人肉沙包：“我会考虑的，你去照顾伍叔吧。”

    张俊虽然成为莫昊的家庭医生已经一年，但他家只是普通工薪阶级，融不进莫昊的社交圈，交情十分泛泛。闻言虽然皱着眉，但还是点了点头，上楼去了。

    目送着张俊，莫昊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

    其实莫昊现在的情况最好是先离开C市，当天的监控视频毛七在七天前已经给他。文件很大，莫昊先筛选了自己所住的别墅附近的摄像头进行观看，没有发现周文东的踪迹。他不得不查看了其他的视频，上百个摄像头的监控视频看得头昏脑涨，还是没有看出周文东如何进出小区。

    无法查知周文东如何出入，这里不再安全是肯定的。如果回家休养，至少莫省长的安保措施不是随意可以突破的。但莫昊不想走，他来的时候虽然不是大张旗鼓，但也不是悄无声息，就这样走了，难免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莫昊含着金汤匙出生，天之骄子，遭了这么大的罪要忍气吞声是不可能的，他要报复。

    莫昊打算确认过监控视频再决定如何对付周文东，但有三个人要如何处置，却没有等待的必要。

    恒久集团老总薛勇，总经理秘书杨胜华以及国土局长刘军，莫昊此来C市，目标本来就是这三个人。

    莫昊刚到C市就放出省政府有意将C市变成W省的第二个省会城市，市中心就定在C市泰西的消息。如果这完全是个虚假消息，当然很快就会被人识破，但这个消息是真的。

    泰西的西南地质层不结实，用于修建住房将会塌陷，卖给开放商做商业用地只能修步行街，政府干脆拿来修大型公园非常合理。而大型公园的建设往往伴随着城市中心的转移，在建的六号地铁和三号轻轨高架路线也早就定好了站点会在泰西交汇，这一切都在佐证莫昊放出的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真消息。

    现在泰西那边的地盘正在被疯狂收购，最大的收购商正是恒久集团。为此恒久集团动用了大量的周转资金，并向银行申请高额贷款。款子的数额巨大，要不是国土局长出面，以恒久自身的资历根本贷不下来。

    现在恒久在泰西那边动工，收购的房子推成了一片空地，只等政府的公园开修，他们就开修。公园修好，恒久的一期也修好，卖出去，有了周转资金，就能还贷，修二期，三期，四期，配套的娱乐设施，商贸大厦。而恒久集团将在这个循环的模式中，赚得金银满钵。

    薛勇最近肯定是做梦都要笑醒的状态，他绝对不会想到，这个美梦马上就要变成一个噩梦。

    莫昊特意穿了一套阿玛尼的西装，这个几乎是专为男性设计的品牌非常好的凸显了他修长流畅的身形。沉稳的颜色和款式，更是凸显了那张放在任何偶像剧里都不失礼的脸，英气俊朗得一塌糊涂。

    星级饭店，薛勇摆宴，请银行长谢万兴和国土局长刘军吃饭，对成功申贷进行一次全方位的酬谢。

    莫昊走进去的时候，一桌子人正相谈甚欢。

    圆桌，没有尾席的说法，坐在靠近门口位子的陪客应该是职位最低的。看见径自走进来莫昊一身笔挺的昂贵西装，虽然板着脸，但是并没有出口不逊：“朋友，你是不是走错包间了？”

    “没有，”莫昊一眼就看见了薛勇，他并不走近，停在离圆桌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脊背挺直，越发显得身形颀长，长身玉立，“我听说薛总谈下了大买卖，特意来恭喜他。”

    薛勇目光一闪，下意识地跟刘军对视了一眼，交换了莫名的神色。

    薛勇站起来，笑得十分亲和大度：“莫少什么时候来的C市也不告诉我一声，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今天是相请不如偶遇，坐下来一起吃顿便饭吧？”

    行长谢万兴是今天的主客，本来听见薛勇在没有他表态的情况下邀请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有些不忿，但是刘军凑在他身边小声地说了几句，他脸上立刻也露出笑来：“原来是莫省长的公子，幸会幸会。去，叫服务员加一把椅子。”

    谢万兴此话一出，在座的才知道面前这个长相俊朗的年轻人是省长公子，顿时肃然起敬，坐在靠近门口位子的男人立刻要去按服务铃。

    莫昊抬手虚虚拦住：“我就不坐了，就是听说薛总把整个泰西都买空了，特别来恭喜几句。”

    闻言，薛勇眼神带着些许得意，还装模作样地谦虚：“我们做房地产的，当然是这里买买那里买买，这个开发开发那里开发开发，都是为了搞活经济嘛。”

    刘军却跟莫昊一向不对盘，言语都懒得敷衍：“薛总是老同志了，当然有眼光，某些仗着家里一点实干没有就耀武扬威的小年轻，不能比。”

    刘军跟莫昊不对付，整个省政府都知道，市里面也有耳闻，现在见刘军说话阴阳怪气的也不奇怪，俱都没有搭腔，偷偷地瞧莫昊的反应。

    莫昊却半点要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带笑附和：“是啊，我是没有薛总这样好的眼光，二十年后才发展的地也敢下手，目光长远啊。”

    薛勇脸色大变，蹭的一下撞翻了椅子：“你说什么？”

    莫昊虽然依旧在笑，但眼睛里寒星点点，便显得那笑容张扬跋扈：“C市的泰西，会成为W省第二个省会城市市中心，不要还要再等二十年。”

    莫昊此话一出，谢万兴的面色变得极其难看。谢万兴为人其实很谨慎，当了行长，更是谨慎，看恒久这次还贷十拿九稳，又因为刘军向他讨的面子，才通过的超额贷款申请。现在一看，还贷居然变成了遥遥无期的事情，他面色如何能不难看？

    薛勇的面色泛白，他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但还是强自镇定：“莫少哪里得来的消息，准吗？”

    莫昊接下来说的话，简直是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二十年后第二个省会城市建成其实还是最好的局面，大家都知道，国内的政治变动是很大的，二十年的省政府还是不是现在的那位说了算，下一任会不会继承这个发展思路，就很难说了。”

    二十年，会发生的变化的确非常大，而且还是发展思路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如果真如莫昊所说，恒久集团这次算是倾家荡产买了一块废地。

    恒久集团已经动工，工程根本不能停。就算他们愿意不计较前期投入，强行停工，转卖土地套现，但之前他们大张旗鼓地以高过市面价格收购，现在却想转卖，谁看不出来有猫腻，谁敢接手？退一万步来说，有人敢接手，恒久是C市乃至W省数一数二的地产商，此次尚且申请了超额贷款，别的人，有谁接得下？

    包间里死一般沉静，在座的每一个人表情都难看到了极点。

    只有吴昊露出笑来，省长公子笑得十分张狂：“聊得很愉快，我走先一步。”

    “嘭——”是薛勇再也保持不住表面上的大度，将开的洋酒砸在了墙上。

    莫昊在玻璃碎得稀里哗啦的声音里，终于觉得几天来梗在胸口里的恶气消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