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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就这样躺着,我到下面和小弟弟说一会儿悄悄话啊

    周渔英后来一直挺后悔为什么鬼使神差地跟着范大伟到大富豪私人会所来,哪怕那真是从来没有到过的天堂。因为后面发生的一连串事儿,都让他清楚地看到,那其实是他周渔英的地狱。

    “还没吃东西呢?喜欢西餐还是中餐?”妹子换上白色的工作服,一边打理着自己,问。

    “西餐和中餐有差别吗?”周渔英显然老到多了,经验告诉他,这里的每一种区分都可能包含绝然不同的创意。

    “除了食物的差别,西餐厅的小姐都穿三点式,中餐厅的小姐都穿旗袍。”

    “那就中餐吧。”周渔英觉得他已经多少有点审美疲劳,眼前老是晃动着白白的屁股和大腿,就像餐桌上老是一碗一碗的肥肉一样。

    中餐厅其实还是西餐的吃法,自己拿个盘子,在各种菜肴之间选择,然后找一个位置享用。周渔英喝了一点红酒,细嚼慢咽地吃着他最喜欢的蘑菇炖仔鸡。妹子坐在对面,不时地给他斟酒,向他介绍有特色的菜肴,问他再来点什么。

    周渔英看着对面这个既善解人意又风骚可人的妹子,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女秘书,那种干巴巴的笑容,那种不合时宜的殷勤,跟眼前的这位真的没法比。这不,看到他吃完了,妹子立即招呼小姐递上茶水和香烟。

    “等您抽完这支烟呢,正好可以到隔壁那个厅里参加一个互动游戏,很新鲜,很有意思的。”妹子说。

    周渔英点点头。他已经对妹子的安排充分信任了。

    “各位来宾,首先欢迎光临大富豪私人会所。”大厅里,一个浑厚的男中音正在调整现场气氛。“大家玩累了吗?”

    “不累。”有人喊。

    “不累是假的。我们得听听刚才那位嘉宾身边的女侍怎么说。”大家笑。“作为男人,没有怕累的,是吧?所以嘉宾都说不累,而嘉宾身边的女侍都不敢说累。”哄堂大笑。“为了让她们更累、累得嘉宾们满意,我们给每位嘉宾都准备了价值不菲的礼品,你们可以作为小费送给她们。当然,您也可以不送。如果您的礼品是一盒伟哥,那就自己用啦!”哄堂大笑。“我们的互动游戏非常有趣但又十分简单。我们的语音报数器将从1到1000之间,从小到大随机报数。每报1个数间隔1秒,每报100个数,停一分钟。看到你们每位嘉宾面前的那个按钮了吗?如果报到的这个数字是3的倍数,请您按一下按钮。计数器会对您正确的判断累加,每按对一次,积分10分,每积10分,相当于1000元钱。真金白银哪。所以很明显,只要您参加游戏,就会得到很多的钱,供各位嘉宾挑选礼品。另外,为了增加游戏气氛和乐趣,我们还有游戏宝贝跳舞助兴,当然都是美女啦!好了,游戏要开始了,我们的各位嘉宾听明白了没有啊?”

    “听明白啦!”桌子椅子一阵响动,嘉宾们已各自坐好,身边的女侍也是激动得不得了,好像礼品就在面前。

    周渔英心里有点得意。他不知道其他嘉宾如何,但对他一个与数字打交道的人来说,判断是不是3的倍数真是小菜一碟。他把右手放在按钮上,已经做好准备。他有心要给身边这个596号最贵的小费。

    第一轮都是100以内的随机数,周渔英领先了20个积分。休息一分钟时,他得意地看了一下身边的小妹。第二轮数字大了些,但是依然没有什么难度,周渔英又领先了20个积分。

    “越到下面不是越难了么?”小妹在周渔英的耳边小声嘀咕。

    “是啊,你帮帮我啊。”周渔英故意装出一副苦相。

    “可是我已经很糊涂了。要不,我们每一个数都按一下,不就行了吗?”小妹的眉毛向上一挑。

    “你可真鬼!”周渔英用手指戳了一下小妹的额头。“不过,不必这样的。告诉你一个更好的办法,把每一位数加起来如果能被3整除,那这个数就是3的倍数。如报到732,这3个数加起来是12,能被3整除,所以732就是3的倍数。懂了?”小妹一下子把眼睛睁得多大。

    游戏继续进行。数字越来越大,嘉宾们按按钮的次数越来越少。到了700以上,基本上就是周渔英一个人在按,其他嘉宾干脆看游戏宝贝跳舞了。

    最后,周渔英得了1000多积分,其他嘉宾也各有斩获。大家高兴的同时,又不约而同地把眼光转向这个戴着单眼蜗牛面具的嘉宾和他身边的妹子。

    兑奖室里,周渔英让妹子挑一样自己喜欢的礼品,说是要送给她。

    “真的?”

    “当然真的。”

    妹子最终挑了一条价值9200元的项链和一个标着VIAGRA的小盒。她把小盒塞进周渔英的手里。

    “这是什么?”

    “一会儿用得着的。”

    周渔英看小妹说话的眼神,心里就猜个八九不离十。裤裆里腾的一下就有了动静。

    一张大床上托起两具缠在一起不停扭动着的肉体。

    席梦思床垫弹跳着嘎吱嘎吱地欢唱。

    也不知是那盒VIAGRA的作用,还是妹子的功夫了得,反正周渔英觉得自己的力量大得出奇,下面那根东西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雄壮过,不仅长时间坚挺如初,而且前端红得发亮,像新鲜的草莓一样。以前不管和老婆还是和情人,或者是打野偷腥,他都是相持不了多长时间就只好速战速决,鸣金收兵。舒服是舒服了,但心底里还是有一丝不满足,好像没有体现出男人足够的强悍和霸气。当然,玩三项全能就更是力不从心啦!有一次嫖一个小妞,事先还吃了朋友送的据说是金枪不倒的性药,结果还是一样,勉强就玩了两项就交械了。这样的成绩,他在平时性致高的时候也能达到的。所以,周渔英对性药历来半信半疑。

    那么,归功于妹子的功夫还相对有点依据。因为即使你下面那个东西没完没了地挺着,比如说是个假的吧,那你没完没了地俯卧撑,没完没了地运动胯部总会感觉到疲劳的吧?就说这会儿,周渔英就有点累了,尽管他是站在床前的地上,把妹子双腿架在肩膀上,屁股垫在床沿上干的。周渔英的速度刚刚有那么一点迟缓,妹子就感觉到了。

    “妹子有点累了,能不能让妹子歇一会儿啊?”

    这鬼妞,她不是说你累了吧,要不要歇一会儿?而是自己先交械求饶。

    周渔英当然非常满足,把妹子往边上一推,仰身躺倒在柔软的床上。妹子趴在周渔英的身上,脸贴着他的脸,一只手握着他的下面,细声细气地说:

    “您就这样躺着,我到下面和小弟弟说一会儿悄悄话啊。”

    妹子柔软的嘴唇从周渔英的脖子一路下移,像蜗牛一样慢,湿漉漉的,通过锁骨,爬过乳头,转着圈儿飘过肚脐,钻进那茂密的草丛。妹子的双唇每经过一个景点,周渔英的身子就一阵一阵地颤动。

    终于,妹子的双唇歙动着迎向已经倒在草丛中的小弟弟,把它慢慢地扶起来,竖成一尊天安门前的华表。舌头尖从下而上一遍一遍地说着,也许是怕小弟弟听不明白吧,舌尖跳动着说,转着圈儿说,点点滴滴地说。说到敏感的地方,小弟弟便频频点起头来,身子也站得更直了。

    妹子翻身跪起,用手指抚摸着小弟弟胸前的两只球,张开双唇,从上到下地把小弟弟整个儿含进嘴里。她用眼角的余光瞄着周渔英的表情。

    周渔英现在的感觉就像是第一次在十六楼看表演时把一腔欲望泄在妹子嘴里以后,服务员递上热毛巾,捂在那地方时一样,觉得浑身舒坦。毛巾吧,温热是温热,但不如现在啊,那简直就是一个暖箱,是洗桑拿,温热的口水正汩汩地顺着四周淋下来……

    周渔英显然是休息到位了。他拍着妹子蹶起的屁股,手指轻轻地敲击着那凹进去的地方。记忆中,他好像还没有真正地进入过那儿。

    妹子感觉到了周渔英的需要,但她同样感觉到凭嘴里的硬度,走后门怕是会进退两难。妹子拿过周渔英的那只手,把它移到自己胸前,她晃了晃垂着的两只奶子。那只手接住了,握了一下,又握了一下,然后,拇指和食指玩弄着她的乳头。

    妹子的另一只手在床垫下摸索出一个小塑料瓶,背过手去,把瓶嘴插进屁眼用力一挤,一股冰凉的油状液体射了进去。她需要事先做一些准备,让那个地方更宽松,更容易进入。

    现在,周渔英双手掰开妹子的屁股,用尽全力试着挤进那狭窄而神秘的孔道。他试了两次,终于成功了,就像把一枚偏小的戒指费劲地套入中指。他抽动了一次,并没有发现特别的感觉,但是妹子在他抽动时的叫声让他变得兴奋。他觉得那是一个女人被征服时的叫声。妹子跪在她面前,脸贴着床垫的姿势也让他兴奋。他觉得那是一个女人被征服时的姿势。周渔英疯一样地抽动,妹子白嫩的屁股被撞击得像凉粉一样颤动,肉体的砰砰声,妹子的叫饶声,床垫的嘎吱声交响在一起,推动着周渔英更加凶狠地忘乎所以。

    突然,周渔英的眼睛直了,接着,正在抽动的胯僵住了,再接着,妹子继续叫了两声后也停住了。妹子试图把脸转向身后,看看发生了什么,周渔英的一只手按住了妹子的脖子,轻轻拨开她的头发,在雪白的脖子后面,在浓密的发际下,一块紫色的斑那样清晰地裸露着。

    周渔英接近沸腾的血液一下子降到了冰点。为了看得更清楚一点,他仰制着强烈的心跳,把妹子搂在怀里,轻轻地,缓慢地分开染成棕黑色的长发,抚摸着那块鸡蛋大小,状如中国地图的胎记。周渔英的眼睛一下子模糊起来,他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希望自己看走眼,希望那只是一块贴上去的纹身。然而那的的确确是一块状如中国地图,鸡蛋大小的淡紫色胎记,而且恰巧长在后颈上!

    一年前,他的一个远房亲戚的女儿瑛子失踪了,当时瑛子正在上高一。她妈妈从城东跑到城西找到他家,告诉他瑛子不见了时,他还托了贾仁义帮忙查一查。周渔英对瑛子并不熟悉,虽在同城,但住得远,再说又是远亲,除了非见不可的事儿,一般只是电话联系,逢年过节的互相问候一下而已。但这件事儿一出,加深了周渔英对瑛子的印象。而且随着瑛子失踪时间的变长,回家音讯的渺茫,更对瑛子的印象逐渐变得深刻起来:那就是她后颈有一块鸡蛋大小、状如中国地图的淡紫色胎记!

    这几年山城失踪的事件太多啦。不仅清一色的是十六、七岁的少女,而且没有一个是被后来找到或知道下落的。市民对警方的工作不力和对社会治安状况不满,气愤填膺,几经酿成轰动事件,成为内参上的头版头条。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雷声大雨点小,只听市民呼声高,不见警方出成效。时间一长,伤痛慢慢在愈合。再说,近半年来再也没发生过类似事件,这多少也说明治安状况的改善啊。

    周渔英点上一枝烟,细细地端详着眼前这个569号。

    圆脸,妆很浓。眼睫毛像是种上去的,又浓又密,眼影涂成黑色。鼻翼上钉着一个装饰,右耳上挂着一只圆形的闪着光泽的耳环。脖子挺长,胸脯格外饱满。细细长长的手指上,指甲修得很光滑,前端涂的是月牙儿一般的白色,左手小指甲上还穿了一根细小链子。

    不要说周渔英在596号身上找不到半点瑛子的模样,就是她亲娘老子也绝不会辨认出与瑛子可能的关联。

    “是不是我,我做得不好?”妹子直直地看着周渔英,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一脸恐惧。

    “多大了?是本地人吧!听你的口音很像是城东那一片的。” 周渔英答非所问,他有心去探探这个虚实。

    “18。北边聊城市的。”

    “那我们还挺近的。聊城什么地方?”周渔英不露声色,他的阅历和资格在那儿。

    “山城。”妹子不假思索。山城那两字说得挺溜。

    “是春水河畔的那个山城吧!”周渔英伸手摸了摸妹子的脸,既亲切又温柔,不像是个玩客,倒像是个长辈。

    “是啊!您真是那边人?”妹子惊恐未定,一脸狐疑。

    周渔英搂着怀里的妹子,徐徐吐出一口烟,透过烟雾,他在思考:

    第一,年龄吻合。第二,聊城在南边,毗邻山城市。可妹子把聊城说成在北方。他知道做这种工作的女孩不会说真话,但她却承认是山城人,春水河畔的那个山城!而且山城那两字说得一点不拖泥带水,真是说自己家乡那样的味道。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妹子只知道自己是在南方,而且她从来就没有走出过这个大富豪私人会所,因此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这一推断让周渔英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在这儿工作多长时间了?”周渔英问。

    妹子明显有点警觉了,一声不吭,赤裸的身子微微地抖动。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她一个劲地叨叨,心事重重,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天真活泼。

    这一夜,是周渔英最最难过的一夜。这妹子是极力表现,曲意奉承;周渔英则是殚精竭虑,躲闪腾挪,还不敢露出半点破绽。他越是绵而不举,妹子越是卖力挑逗。周渔英身体依偎着柔若无骨的妹子,却如挨着只刺猬。他开始害怕起来:如果这妹子窥破他的心事,他怕是难以全身而退,走出这个地方。就算妹子并不知道他已发现了什么,如果以后妹子得救,他又怎么做人?无奈之下,他拉开妹子搁在他那地方的手说:

    “妹子,我年纪大了,刚才又玩得有点过,你就别忙乎了。要不我们说说话?”

    妹子突然失声大哭了起来,劝也劝不住,一个劲地求他原谅她不懂事。后来周渔英总算是弄明白了,如果他对她的服务不满意而且让会所知道,她就死定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范大伟来接他,周渔英如得到大赦令一样,一刻也不愿意停似地往外走。来到春水河边那个玻璃的接待大厅时,服务小姐要收回戒指和面具。戒指给了,面具在哪?周渔英竟然记不起放在什么地方了,刚才不是还戴着的么?

    “先生,这个可能是你的吧?”一个戴猫头鹰面具的人从后面快步走来,手里拿着他的单眼蜗牛面具。

    “谢谢。”周渔英机械地道谢。看着猫头鹰离开的背影,他觉得那人的声音和背影都有点熟悉。

    坐在汽车里,周渔英打开手机,在众多的信息里,他注意到刚刚收到的一条。“玩得好开心?”周渔英在地址簿上发现,发这条信息的竟然是贾仁义。再一想,不仅惊出一身冷汗,那个猫头鹰就是贾仁义!

    对范大伟的失踪,周渔英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真是自有病自得知啊。他对小他12岁的第二任妻子邹小兰说,最近气候挺不错的,是不是带着他前妻留下的一对双胞胎女儿到西双版纳去玩玩?邹小兰怪怪地看着周渔英,这个特看重金钱的丈夫今天是怎么啦?是不是与沸沸扬扬的范大伟失踪传闻有关?周渔英不置可否,淡淡地,话外有话地说,“你可以考虑考虑的。”

    一个月以后,当地报纸在显着地位刊登了一条通栏标题:建行副行长周渔英涉嫌巨额收受贿赂被刑拘。

    山城市地处三省之交界,北临新兴城市天池,南靠经济重镇聊城,往东离南海不过300公里,

    往西则是铁路枢纽抚州,是一个闹中取静,又四通八达,对外贸易活跃,中西交流频繁的富庶之

    地。尤其是流经城中的春水河,像一条丝带把山城市打扮得格外妩媚,引得周边前来旅游的、投

    资的,纷至沓来,流动人口骤增。据历史记载,从明朝起,凡是有了点钱的三省人,都愿意在山

    城市置地定居并渐渐形成了消费性城市的经济格局。沿春水河南岸,曾经的烟馆、赌场、妓院一

    溜儿排开,白天黑夜热闹非凡。近年来,经济的飞速发展如春风一般,把春水河北的黄色农田吹

    成了绿地,同时也催生了久久埋藏在这片土地下的黄赌毒新芽。舞厅、按摩院、温泉浴场鳞次栉

    比,远胜厕所米店。连饭店开张,新居落成都少不了请礼仪公司选几个丰乳肥臀的妙龄女郎,穿

    着泳衣手舞足蹈一场。引得那些外来的民工们目瞪口呆。沿路临街,所有的招贴、广告不是丰乳

    就是壮阳,铺天盖地,轮番刺激着山城市各年龄层次男女的性神经,让人不想这档子事都不行。

    摇头丸,卖淫女,流动人口就像三只盛夏的毒蚊子,搅得山城市公安局上上下下睡不成安稳觉。

    冯国栋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仔细研究着刚刚送来的一大迭专案组材料,面前的烟灰缸里,

    烟头堆起了小山。他把头靠在椅背上,两眼盯着天花板,脑子里疏理着这起建行副行长周渔英巨

    额受贿案的方方面面:

    建行周渔英并不是范大伟唯一的行贿对象,农行、工行、交行包括信用合作社,加起来已经

    查清的总额有5亿之多。但冯国栋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个数字上,他从材料中发现所有这5亿资金

    都非常巧妙地通过各种渠道通向济生精神病研究所,一家位于天池的全国着名的康复中心。精神

    病研究所和康复中心涉及什么?一是药物一是病人。当他无意中发现,本市大富豪私人会所的真

    正投资人就是济生精神病研究所的时候,全身的神经都兴奋起来。他习惯地用手搔了搔有些谢顶

    的脑袋,突然觉得自己的脑袋真的很管用,直觉和灵感总是眷顾着自己。他一直认为前几年发生

    在本市的多起少女失踪案不是孤立的,幕后一定有一个很大的犯罪集团。这一想法不仅因为那些

    案子一个都没有破,而且那些失踪的少女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们一定被隐藏在某一个地方的推

    断是一个放在他心中待解的疑团。现在他隐约感到范大伟弄这么多钱应该与此有关联。大富豪私

    人会所一定是这个犯罪集团的一个触角。

    他果断地拿起电话:再审周渔英!

    透过单向镜看周渔英,他竟然没有一点沮丧,对提审员的每一个问题都有问必答。他始终强

    调,贷给范大伟公司的钱是领导班子共同研究决定的,这么大一笔钱,不可能是他周渔英一个人

    说了算的。而既然这是建行的一项业务,所以硬说范大伟和他有钱权交易是荒唐可笑的。范大伟

    是他的朋友,为什么就不能送他一套房子呢?

    看来冯国栋是非亲自出马不可了。

    “范大伟能送你这么昂贵的一套房子,你们的朋友关系一定不一般了。”冯国栋淡淡地开了头,

    “能说说你和范大伟平时都有哪些交往吗?”

    周渔英对这一方面的准备显然不很充分,他停顿了几秒钟,然后说:“不就是在一起吃个饭,

    洗个澡什么的。这应该属于个人的私事吧!”

    “当然。如果你能说说,对我们了解相关涉案人员有帮助,对你自己也有帮助。”冯国栋停顿

    一下,注视着周渔英的表情,“如果你不说,别人说了,对你就不利。这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你能保证你和范大伟在某个地方鬼混就没人看见?”

    周渔英像被人在脊梁骨上戳了一下。周渔英从小在农村长大,生性是本份和老实的,一直很

    看重别人对他的评价。后来他发达了,官运享通,长期处在有权有势的岗位,在单位内做成一件

    事被认为了不得,做错一件事却从没人敢追究,久而久之,就和用得着的互相团结,欺上瞒下,

    敷衍塞责,谁跟他铁他就提拔谁。用不着的便挤掐整卡,踩着人的肩膀往上爬。周渔英记得第一

    笔由他经手的贷款,只有区区10万元,而且不带一点人情因素。但对方说什么也要送点小意思表

    示一下。几次以后,正常贷款不给他意思意思就不正常了,走后门贷款就不是小意思能过关了。

    喉咙越来越深,眼光越来越高,胃口越来越大,手段越来越辣。那些为了能贷到救命的钱,弄得

    不死也是遍体鳞伤的企业主,背地里都叫他周扒皮。那些看不惯他的做派又羡慕他权势的同僚们,

    则坏笑着喊他“鱼鹰”来替代“渔英”。可不是吗?商海求生,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而他周渔英

    周行长是吃鱼的鹰!能吃得下的鱼,他一口吞了,一口吃不下的,先啄死你再慢慢吃。周渔英拿

    着国家的资源,有如掌控着一片丰饶的水域,明目张胆,飞扬跋扈。所干之事,谁也不敢说个不

    字。周渔英为何如此的理直气壮?因为这几年他算是整明白了,有权不用白不用,出现坏账怎么

    啦?谁没有个投资失误?拿点要点怎么啦?谁敢说自己两袖清风?如果因为受贿做牢,只能说自

    己运气背,比他周渔英拿得多的老鼻子了,他周渔英认栽。那他到底怕什么呢?周渔英真正怕的

    是在大富豪私人会所,自己无意中触及了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很可能涉及一股黑暗势力。长期

    的经历告诉他,一个人知道别人太多的隐私非常危险,轻则丢官,重则丧命,更不用说触及一个

    团伙、一股势力的秘密了。

    “你到大富豪私人会所干什么去了?”冯国栋诈他。

    周渔英突然哑了。刚才还直着的头偏向一边,不敢看冯国栋的眼睛。

    冯国栋心里大喜。如果周渔英没去过,他一定会有激烈反应,要末愕然,要末愤怒。但他沉

    默,可见他不仅去过,而且确有难以启齿的内容。

    “你要把详细情况都说出来,隐瞒对你没有好处!”冯国栋做出咬牙切齿的样子,一字一句地

    把话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像钉子一样钉进周渔英的心尖上。

    周渔英没有抵抗多久,埋藏了长时间的后悔喷涌而出。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五一十地把

    那连头连尾整两天两夜的风流韵事倒了出来,包括最后离开时那个猫头鹰就是贾仁义的判断。但是,

    他对那个妹子就是一年前失踪的远房亲戚却一字未提。

    天色已经很晚,冯国栋办公室里,四个人的意见却依然统一不起来。刑警队长王洪主张以有人

    举报有卖淫嫌疑为名立即到大富豪私人会所搜查。这个意见当场被否决了,查什么?0569只是个编

    号。再说,那地方进去一个生人就好比羊群里走进一只骆驼。副队长李大勇主张先从外围入手,查

    清进出大富豪私人会所的人员。这条意见也没有得到赞同,线太长,且有点隔靴搔痒的感觉。还有

    几条也都大同小异,都不怎么靠谱。不过思路倒是越来越明确了,就是要想办法进入大富豪私人会

    所,捅开背后可能隐藏的犯罪集团。

    思路一集中,大家就自然而然地提出派卧底打入大富豪内部的想法。正在情绪有点上来的时候,

    秘书小任急吼吼地撞进办公室。

    “冯局,周渔英畏罪自杀了。”

    办公室的空气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四五双眼睛从小任的脸齐刷刷地转向冯国栋。冯国栋刚刚有

    点舒张的面孔立即紧缩成一个黑红黑红的核桃,两条眉毛向中间汇拢。“还真藏着大鱼哪。”他在心

    里说。

    “知道了。”冯国栋平静地朝大家挥了挥手。“去现场。”他用那双半眯着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周渔英死得有点惨,颈部两侧有两个压痕,面积小位置准确,手法非常专业,明显是他杀。但

    是同室的犯人都推得一干二净,找不到任何证据。只有医生从死者咽喉部位夹出的一块玻璃碎片,

    让看守所顺理成章地判定死者是自杀。

    卧底,卧底,派谁去卧底?还是先找找自己身边谁是卧底吧?冯国栋自嘲似地一笑,他突然感

    到从来没有过的孤独和恐惧。冯国栋一遍又一遍地翻看周渔英的口供笔录,除了那些污七八糟的事

    情,有价值的只有两点,一是他以前的口供从未提到过的大富豪私人会所,二是他认为他在那儿遇

    到的是贾仁义。按照刑事侦查分析,周渔英的被杀,一定与他最后一次供述有关。确切地说,周渔

    英供述中涉及到的某一方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而采取灭口。

    冯国栋失眠了。脑子里交替着出现两张脸,一个是鼓楼区林山街道工委书记贾仁义,一个是看

    守所所长王秉文。

    冯国栋到山城市任公安局长不到一年,而这一年恰是风平浪静的一年。在他前面,五年里换了

    六个局长,都是来得急走得快。现在看来,这个山城市可是盘根错节藏龙卧虎啊。冯国栋想,自己

    都奔六十了,还能咋的?

    这个案子表面上很简单,就是一件经济案件,范大伟虽然在逃,但整个案件事实清楚,周渔英

    以权谋私,使国家蒙受巨额损失。周渔英如果不死,少说也得判个无期。现在他畏罪自杀了,正好

    画一个句号。谁也不会注意到巨额资金的流向,更不会把这件事与前几年的少女失踪案挂上钩。这

    就好比一盘尘封很久的围棋残局,多年来因为共复杂凶险而没有人敢落子试身手。保不住有高人看

    出点门道,但谁会吱声?翻翻报纸上上网多好?我冯国栋不出头,装看不出来,则此案结得顺理成

    章,上下皆大欢喜。要是我一查贾仁义或者王秉文,就好比在其盘上落了子,不下到最后一着就收

    不了手。如果能胜算在握,破眼杀棋那当然好,可我自己也是眼位不全哪。周渔英明明是他杀而可

    以定成自杀,可见对手并非等闲之辈。而且对手在暗处,我在明处,那些个前任纷纷败下阵来不就

    是前车之鉴吗?

    先求不可胜,后求可胜。冯国栋突然蹦出一句孙子兵法。他庆幸自己在会上没有轻易表态,对

    手一定还在暗中观察他冯国栋到底看出了多少明堂呢。睡觉吧,冯国栋在床上翻了一个身。现在火

    候不到,可不能轻易落子。还是先装糊涂,等看清全局再说。只要我冯国栋还在这位置上,就不信

    赢不了这盘棋! “琳琳姐,快救救我,救救我,我是雯雯啊。”

    这是范大伟失踪后,琳琳接到雯雯的第一个电话。电话那头,雯雯压抑而急促,不敢大

    声却又声嘶力竭的气息震得琳琳拿电话的手抖个不停,“雯雯,你在哪里啊?”

    “狮,狮子山看守所。姐,我快受不了啦,救救我啊!”

    “雯雯,雯雯!”琳琳想知道得更多一起,信号突然中断了。

    琳琳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急速地走过来走过去。自从范大伟失踪后,她一直

    在联系雯雯。还好,在看守所。琳琳点上一枝烟抽了两口,又拿起了电话,那个常来的王秉

    文不就是那儿的所长吗?

    两天以后的一个下午,琳琳和雯雯终于坐到了一起,还在那个咖啡厅,不过那是个阴天,

    雯雯素面朝天,脸色白里泛青,像是大病了一场。

    “在里面没受什么大罪吧?”琳琳一脸的关切,递上一枝烟。

    “你说呢?”雯雯接过烟点着,过瘾地吸了一口,“他们把一只大灯直对着你的眼睛照,剌

    痛得什么也看不见,一只手铐在椅背上。开始还好,问我和范大伟是什么关系,在一起都干

    了些什么坏事,知不知道范大伟跑哪儿去了。我就说不知道。越到到后来,就越不像话,没

    完没了地问一些同样的问题。”雯雯用手背揉揉眼睛,“那些人真是无聊透顶,问什么最多一

    天干了几次,最长一次干了多少时间。还要讲得越详细越好。我说,自己问你妈去。”

    “雯雯,你胆可真大的,你在人家手里,还敢这么说话?”

    “可不是?我就吼了那么一声,黑暗中伸过一只手,给了我一巴掌。灯太剌眼了,我都不

    知道谁打的我。吓得我只好一遍又一遍地详细说那档子事儿。我自己说得都嫌烦,可他们听得

    津津有味。有时候还冷不丁地两个人同时冒出一个问题。我自己都觉得够详细了,连先插的哪

    儿,后插的哪儿都说了,他们还说有些细节交待得不清楚,不真实。说什么,一次都干了三十

    分钟,到了你嘴里就只剩一分钟都不到了?你说这些臭男人。”

    “男人嘛,都这德性。”

    “每次审完了,都抢着站起来给我开手铐,为的是趁机摸我一把。后来他们好像达成了协

    议,第一个上来装模作样地用钥匙捣两下,手在我屁股上捏一把,然后说,谁谁你来,这铐怎

    么打不开啊?于是,第二个再来摸一把。那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那你后来怎么能打电话给我的?”

    “后来我想,我不能这样让他们白占便宜。大伟干我,那他给了我二十万呢。我跟那个看

    守谈条件,我说我想借你手机打个电话给我表姐。他看了我一会儿,把手伸过来摸我的奶,又

    在我裆里摸,粗鲁得不得了。我强忍着让他摸,算是交了电话费。”说到这里,雯雯第一次有了

    笑容,她觉得这次买卖还挺划算。

    “对呀!到了里面就得服软,要不就受罪吧!”琳琳说完这句话从包里拿出一沓钱。“给,先

    拿着糊口吧,过段日子姐再给你一些,回咱老家去吧。”

    “琳琳姐,我有钱。大伟走时留下的。”雯雯从包里拿出一张卡。两个人立即到ATM机上看

    看有多少钱。结果,卡上的钱都冻结了,一分也取不出来。

    “拿着吧。”琳琳往雯雯手里塞。

    “不。我不能拿你的钱。我自己能挣。”雯雯眼里噙着泪。

    “别这样!现在大伟不在,没人罩着你。你要是再去干那个,万一再进去,姐可帮不了你。

    要不,明天我就给你二万,回老家去吧。”

    “不。我不回老家。琳琳姐你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找我的恩人的。”

    “这不是还没有找到吗?名字都不知道,上哪找?”

    “琳琳姐,你别劝我了,我这两年是不会离开山城的。你真想帮我,就让我自食其力。再

    说,你和姐夫不能罩着我?”雯雯说到姐夫两字,朝琳琳做了一个鬼脸。

    有人说,女人做鸡都是被人逼的。其实不然。像雯雯这样的,细皮嫩肉,干不了活,起

    不得早,吃喜欢下馆子,上饭店,穿要追时尚,拼名牌。一顿点心,一件内衣,一支唇膏动

    辄就是上百上千,干哪一行能挣那么多钱用来支付?所以她们自己也觉得自己只适合做鸡。

    早上想什么时候起什么时候起,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当然,上了床,男人想怎么干就只好

    让怎么干了。谁逼她了?

    琳琳介绍雯雯到城东的一家金莲足浴上班。

    金莲足浴位于城乡结合部,独独的一幢三层楼矗立在一片绿田里。这在这一带是非常普

    遍的建筑风格。农民有了钱了,地又不像城里那么贵,便自己造一小楼在空地中央,周围围

    一转子竹篱笆,铺一条简易的水泥路通向主干道。在主干道边竖一块店招,歪歪扭扭地写上

    店名,就开始营业了。

    不过细心人会发现,这金莲足浴与其他路边店不同。一是金莲足浴的牌子虽然不大,但

    字写得中规中矩,不像出自名家手笔,却颇得中国书法的真传。其次是一到傍晚,绿田里一

    排十几辆各色小汽车,在夕阳下熠熠发光,比什么广告都招人眼球。过路的人或者会以为这

    家一定是在办喜事宴宾客,只有像贾仁义这样的常客才知道,这儿实在是闹中取静,不张扬,

    不显山露水的好去处。不要说闲杂商贩、盗贼记者老远就会被防范,就是兜里有两钱的暴发

    户也是很难登堂入室。

    贾仁义把车停好,熟门熟路地拐进右首一条长廊,店主娟娟已经笑脸相迎。

    “贾书记,怎么来也不事先招呼一声?不然早就到路边接您哪!”一边就递上烟去。

    “今天有点事,借个地方,别打扰就行了。”贾仁义把烟叨在嘴上,等娟娟给点着了,吸

    了一口说。

    “那忙完正事,让她们给您放松放松?”娟娟瞟过一个眼波,补充说,“新来的。”

    贾仁义挥挥手,不置可否,独自踱进房间,关上门。一支烟抽完,王秉义闪身而入。两

    个人坐在一张长沙发上,头挨着头,王秉义不紧不慢地说,贾仁义认真地听,不时地插上一

    两句。一会儿点点头,赞许的样子,一会儿又敲敲扶手,示意要留意。大约一刻钟的样子,

    贾仁义站起身,“我走了” 他拍了拍王秉义的肩膀。“你这件事办得不错,但是一定要记住,那

    个姓冯的可不是个糊涂蛋。”

    贾仁义前脚刚走,娟娟领着雯雯进来。

    “贾书记走了,您可不能走啊。总得照顾照顾生意不是?”娟娟把雯雯推在前面,“玲玲,

    新来的。”

    王秉义人长得精瘦精瘦的,却天生好色。据说,个子只有一米七,那东西却有一米八。

    当然那是他的那些手下调侃他的,其实最多也就十八厘米长吧,可那也真的不短了。看守所

    上上下下称王所长为看守一号,意思是论那东西,他是冠军。

    王秉义本来就没有想走的意思,再听娟娟说是新来的,便一把把雯雯拉起怀里。

    “哈哈,大事办完了,是该轻松轻松啦。”

    “赚不少钱吧?我要是卖力点儿,小费?”雯雯贴在王秉义身上,上身扭动着。

    “小费不会少的,就看你怎么卖了。”王秉义放肆地搂紧雯雯。

    “当然是分段卖啦。先要哪一段?”

    “真是新来的,是叫玲玲吧?”王秉义觉得这个玲玲说话太有趣了。“我喜欢先来上段。”

    “上段很贵的。”雯雯已经脱得只剩内衣了。“一分钟一百。”一边吃吃地笑。

    “那中段是不是便宜一点?”王秉义往沙发上一躺,大叉着腿,看着雯雯解胸罩的扣子。

    “咱先不说中段,万一上段你就吐了,中段再便宜你也要不了不是?”雯雯蹲下,给王秉

    义解开裤带。

    “那咱说好,三段一起要打折卖。咋样?”

    “小费另算,不打折的。”雯雯把王秉义那东西从内裤里掏出来,用食指在那头上夸张地

    点了一下,“成交!”

    雯雯的口技那真是一流的,至少王秉义这样认为。金莲足浴的姑娘们,他王秉义可以说

    都上过,但评价是一般,太一般。吹箫吹箫,功夫应该在嘴上才对。可那些姑娘都是用手在

    那捋,在那勒,嘴唇动动做样子,反正只要弄得你出来,怎么省劲怎么干。玲玲就不是这样,

    她基本上就是双脱手,两片嘴唇像章鱼的吸盘,始终裹住你,上上下下地滑动。尖尖的指甲

    在你小肚子上,在草丛中,轻轻地拨拉,酥痒酥痒的,别提多享受了。那舌尖吧,发现你硬

    了,就游动到下面,舔你的蛋蛋,发现你有点软了,再回到上边,舔你的沟沟。王秉义都反

    反复复享受好几回了,心中的欲念一点一点地提升,直到他迫不及待地推开雯雯,眼睛直勾

    勾地看着她,“玲玲,中段中段,”不由分说地把雯雯抱起,扔进沙发。

    “等等,要戴帽子的。”雯雯喊。

    “去你的吧,老子不怕。”话音刚落,王秉义就挤了进去。温热松软,就像大冷天一头钻

    进暖暖的被窝一样,中段与上段又是大不同。

    王秉义情不自禁地抽动起来。雯雯猫一样地一声轻一声重地叫。

    王秉义忘乎所以地冲击起来。雯雯猫叫春似地一声高一声低地吼。

    王秉义不顾一切地奔突起来。雯雯上气不接下气似地一声粗一声细地喊。

    “都,都给,给了你吧……我,我什,什么也不要了……,饶,饶了我吧。”

    纵然王秉义玩女人的功夫再高也经受不住雯雯的这般叫床,说时迟那时快,王秉义没能

    忍住,一泻千里,喷涌而出。他喘着粗气,重重地倒在雯雯的身上。感受到的是从来没有过

    的舒服。

    “不能打折喽?”过了一会儿,雯雯笑嘻嘻地说。

    “不打折。”王秉义觉得很满足。 听到周渔英自杀的消息,邹小兰就如晴天里遭遇一声霹雳,吓得瘫在地上,半天

    站不起来。几天前,她还被允许和丈夫在看守所见过一面,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邹小兰不是当地人,周渔英前妻生病死了以后,留下了一对上小学的双胞胎女儿。

    周渔英那时刚提拔当上副行长,既没时间也没耐心侍弄两个女儿。见原先那个钟点工

    小兰挺机灵挺勤快,和两个女儿又玩得来,就留下她做了小保姆。这周渔英那时正是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年纪,一下子身边没了个女人,哪里熬得过来?再加上小兰有心,

    没用多大劲儿,俩人就睡在一起了。为了结婚,邹小兰就瞒了年龄,弄张假身份证。

    她怕夜长梦多,怕万一以后周渔英玩腻了会把她一脚踢开。其实她压根儿就不比他女

    儿大几岁,和周渔英站一起,不认识的多半以为是父女俩。邹小兰文化不高,但脾气

    随和,周渔英那两个宝贝女儿,月月和星星,都不排斥她。月月和星星都像她们的妈

    妈,能歌善舞,聪明活泼。除了学习,业余还参加艺术体操训练班。邹小兰和他们的

    爸爸去看过一次,那是姐妹俩表演绳操。邹小兰描绘说,那腰弯得像石桥,手臂舞得

    像柳条,大腿叉得高得像树梢,说完笑得嘎嘎的。月月对星星说,看小兰阿姨,真是

    没文化,还自以为得意呢?

    这周渔英一出事,平时只知道撒娇,只知道疯玩的小兰一下子就没了主意。以前

    隔三差五上门送东西的一个个都再也不来了不说,小兰打电话去不是没人就是不接。

    贾仁义是唯一接她电话的,但也是敷衍几句,说些不咸不淡的话。

    邹小兰万般无奈,对周渔英的两个女儿月月和星星说,咱把东西收拾收拾回老家

    吧。三个女人哭成一团。

    恰在此时,贾仁义竟不请自到地出现在面前。

    “小邹啊,本来我都打好招呼了,谁知老周他,唉。法院早晚要收了这所房产,你

    们可怎么办啊?我想,”贾仁义顿了顿,满脸同情地看着邹小兰,“我在天池才买的一套

    住房,你带着她们先将就着住吧,等法院判完咱再想办法。喏,这是钥匙和地址。悄悄

    的喊一辆出租,可千万别跟任何人说啊。不然我就说不清了。”临走,在桌上放下一沓

    子钱,自言自语地,“老周可真是怨啊!”

    邹小兰呆呆地看着桌上的钥匙和钱,她突然觉得贾仁义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可她

    哪有心思去想,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总不能等到法院查封,站在街上啊?

    天池离得不远,约一个小时的车程。邹小兰和月月星星一到那套三室两厅的公寓里,

    头一件事就是到附近叫了一个锁匠,把里里外外全部门锁都换了。她对这个贾书记一直

    感觉不好,她得提防着贾仁义玩什么花样。

    一周过去了,谁也没来打搅,连个电话也没有!从电视上知道,案子明天开庭判决,

    可她是应该得到通知的!邹小兰想打一个电话到法院问问。她第一次拿起电话,先拨

    问电话号码,然后照着号码拨。拨了两次都没有人接。正在她想拨给贾仁义时,电话突

    然响了。吓得邹小兰浑身一激灵。她看着电话机,半天不敢接,是谁?贾仁义?电话铃

    一声比一声高地响。邹小兰终于哆嗦着拿起电话。原来是法院的,说明天一早车子会来

    接她们到庭听审,叫她们不要外出。

    “你们怎么知道这个电话的?”邹小兰满腹狐疑。

    “您刚才不是打电话了吗?我们有记录的,您准备一下吧!”电话挂了。

    邹小兰还是有点想不通,但理不清什么地方不对劲。

    第二天一早,门铃准时响了。邹小兰从窥视孔朝外看,门廊里站着一个女人,身穿

    法院的制服。

    邹小兰拉开一道门缝,来人主动出示了证件和法院开庭通知书。邹小兰开了门,招

    呼月月和星星一起上了停在外面法院专用的面包车。

    车里已经坐着两个男的,便服。车一起动,那女的便拿出手机:

    “贾书记吗?人已经在车上了。她挺招人的啊!那两个摆条也不错,嫩着哪。”电话

    那头不知说了一句什么,那女的便格格地笑。“贾书记是什么人哪,瞧你这办法多省事儿?”

    邹小兰立即明白受骗了。她尖叫着,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拉车门。然而她的手还没碰

    到把手,后颈被一只大手狠狠地卡住,前胸随即挨了重重的一击,便眼前一黑,只听见

    很远的地方,月月和星星在大声哭喊。

    “再出声宰了你们!”男人一声断喝,像摁下了掐断电源的开关。月月和星星抖动着身

    躯,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无声地撒落下来。

    邹小兰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房间的地板上。四周空荡荡的,窗户都用

    窗帘拉着,灯光暗暗的,空气中有一股湿湿的感觉。她使劲揉揉眼睛,月月和星星呢?

    “月月,星星。”她喊 。

    门开了,进来的不是月月也不是星星,而是一个混身裹在黑色皮装里的庞然大物。

    小兰立即被吓着了,她惊觉地坐起来,手脚并用地往后退。暗暗的灯光下,站在那儿的好

    像是个人,装饰怪异,整个头部都包住了,只露出眼睛鼻孔和嘴,手里提着一条粗重的鞭

    子。从皮装的反光判断,应该是一个高胖的女人。她用手里的鞭子敲敲自己的皮靴,然后

    指着门,嘴里发出一声如雷的怪叫。

    小兰吓得一蹦而起,“这是什么地方?”她怯怯地问,身子不停地抖动。

    “啪!”回答小兰的是鞭子抽在地上的声音。接着嘴里又是一声怪叫。

    小兰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掉进了原始森林,面前是一只不懂人类语言的野兽,周围没有

    一个人。也就是说她连求饶的可能也不再存在!想一下这时候你能干什么?喊救命?没有

    人听得懂。逃跑?后面没有退路。搏斗?无疑于以卵击石。这时候你只能趴着一动不敢动,

    虔祷这头野兽暂时还没有想吃食的欲望,你能得到的最大奢望就是能活得更长一些!期望

    会出现一个能知道你危险处境的人!这就是邹小兰当时的真实感觉。

    硬硬的鞭子捅着小兰的脊梁,把她顶出房间走向一个大厅。邹小兰看出来了,这是一

    个停车场一样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比房间暗多了,左边远远的地方有一盏灯亮着,身后的皮靴声发出恐怖的回

    声。走近亮着灯的一角,那里已经站了几个人,都是女的。邹小兰一眼就看到了月月和星

    星,她想走过去,问问她们是怎么一回事。脊梁上的鞭子粗鲁地把她拨向另一边,用力大

    得惊人,邹小兰踉跄着才算没跌倒。

    她偷眼看了一下对面离她有三米远的月月和星星,她们的腿在不由自主地抖,小腿上

    还有红红的印子,她们肯定是被打了。她想看看她们的脸,头稍稍抬起一点,后背就遭到

    鞭杆重重的一击。小兰立即把头埋下,双手不知所措地抓着衣角。这是什么地方?什么人

    呀?她真的遇到了异类?小兰害怕得不行。

    站在她边上的女人,脚也在哆嗦。一声吆喝下,那双脚朝前动了一步。怪声的吆喝和

    鞭子在空气中呼啸的声音,穿过地下室的空旷,在水泥柱壁间不规则地回弹,让人的每一

    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惊悚和颤抖,每一处关节都在嘎嘎作响。

    吆喝声中,那个女人悉悉嗦嗦发出一阵细碎的声音和欲抑难止的抽泣声音,衣裙一件

    件落在脚下,那双脚跨出衣裙,又哆嗦着退到小兰的边上。

    现在鞭杆顶在了邹小兰的脊梁上,把她向前推出,同样一声怪叫。邹小兰低着头,大

    脑一片空白。她哆嗦着把手伸向衣服扣子……

    四个白花花的肉体在水泥地上悄无声息地、驯服地排成一列,在鞭子的驱使下向左边

    的灯光处移动。灯光下是一个铁栅栏围成的方形兽笼,女人们刚进去,小门就咣当一声关

    上了。笼子里的水泥地向一边倾斜,低处是一长排盖着铁板的下水沟。笼子四周是一圈水

    管,许多小喷头在汩汩地向外淌水。

    鞭子从两根铁条之间伸进来,摆布着四个女人一人朝一个方向,面对外手脚叉开,成

    大字形站好。喷头里突然喷出冰凉的水,像消防水笼一样向精赤的肉体射去。女人的尖叫

    刚刚响起,立即被淹没在哗哗的水流声中,谁也不敢动一下。一个喷头嘴正对着邹小兰的

    下身,她刚想蹲下去,斜刺里立即飞过来一鞭子,打在笼子的铁条上,发出又硬又冷的撞

    击声……

    一只用来刷抽水马桶的刷子从外面伸进来,像给牲畜洗澡那样在邹小兰和其他女人身

    上胡乱地地戳着,谁也不敢动一下,甚至那粗糙的纤维戳在脸上的时候。

    水停了,四个女人冷得直哆嗦。她们随即被皮鞭驱使着围着铁笼子跑,然后是无休止

    地做下蹲站起的动作,直到再也站不住而倒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大口喘气。

    终于,在像牲口一样被驱赶着被折腾得筋疲力尽之后,四个女人得到了短暂的休息。

    汗湿的脊背一靠到房间的木质墙裙上,邹小兰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邹小兰被一个恶

    梦惊醒,她睁开眼睛,四周是黑呼呼的,什么也看不见。她本能地想用手去揉眼睛,手却

    被链子栓在腰间,根本够不到。她定了定神,原来自己头上被蒙着一个黑布套。她立即一

    动不动,仔细倾听周围的声音。当她确信四周万籁具寂时,全身的细胞都被激活了。她弯

    腰屈膝,艰难地试着用双膝夹住头套,把头脱出来。头套的布是那么软,膝盖怎么也夹不

    住。一次又一次,累得腰酸背痛,浑身是汗,脖子都快折了。布套一寸一寸地移动,能夹

    住的越来越多。

    邹小兰喘着粗气脱下头套,第一眼就看到了对面同样戴着头套的月月和星星,边上还

    有同样戴着头套的那个女人。邹小兰半蹲着向前移动,侧着身子用手分别摘下月月和星星

    的头套。

    “ 月月,星星,快醒醒。”她轻声呼唤着。

    四个女人很快地站到了一起,虽然手都不自由,但她们发现围在腰间的链子背后有一

    个搭扣,只要解开这个搭扣,她们就没有束缚啦。这一发现让她们兴奋起来。

    赤身露体的羞涩,饥饿口渴的难耐,连日感受的恐惧现在都因为手脚的自由而荡然无

    存,四个脑壳里只装着一个字,跑!她们像四只螃蟹,本能地朝着有灯光的那头奔。因为

    她们从来就只被允许低着头,看到的只是自己的脚尖,她们根本不知道哪里是出口。灯光

    引领着她们跑出很长一段,拐了几个弯,却发现前面是堵墙!

    远远的,在她们的背后,传来一阵皮靴与地面接触的曾让她们心惊肉跳的咣咣回声。

    她们起伏的胸脯因为紧张如波涛一样汹涌。

    “看上面。”那个女人突然发现了离地一人高的地方有一个方形的洞。四双眼睛把周围

    扫视一遍,竟然看到不远处的角落里竖着一架人字梯。

    显然那是一条通风管道,但她们并不知道。如果那时地上有一条缝,她们也会毫不犹

    豫地往下钻。

    光滑的塑料壁和不大的空间,对于这四个光着身子的娇小女人来说,向前爬行并无难

    度,只是又黑又脏,空间狭小,有点喘不过气来。管道微微向上斜,一会儿拐向左边一会

    儿拐向右边,长得没有尽头。

    爬在最前面的是邹小兰,正在她感到勇气慢慢消失,恐惧渐渐袭来之时,头前拐弯处

    出现了一丝光亮。她奋力向前爬了几米,终于看到前面不远处的一个方形口。

    “那一定是个出口。”邹小兰甚至呼吸到了从前面吹进来的新鲜空气,还有隐约可辨的人

    的说话声。

    “救命啊!”邹小兰一声喊,爬在后面的三个女人也一起拼命喊起来。邹小兰的手几乎就

    触到那个方形口了,这时门却从外面关上了。管道里立刻一片漆黑。邹小兰用力打那门,又

    转过身子用脚把门喘得嘭嘭响,一边用更大的声音呼喊救命。

    “别着急,马上来了。”外面一个女人的声音。听到人话,四个女人别提多高兴了,她们

    总算遇到了人!

    小门终于开了,眼前是新鲜的空气和眩目的光,邹小兰心怀感激又迫不及待地把上半身

    钻出去,她向前爬了两步,好让自己站起来。她正心里想着该向那个给她们生路的女人说些

    什么表示感谢的话,一双熟悉的皮靴和微微晃动的黑色鞭梢扑入眼帘。她浑身一颤,惊愕地

    抬起头,两只陌生的,冷漠的眼睛正直视着像狗一样趴着的自己。

    精心编制的圈套残酷地摧毁了这四个女人的体力和意志。重重的一击来得那样恰到好处,

    不是在她们刚刚萌生逃跑念头的时候,而是在她们满以为终于成功的一刻。这时的邹小兰就

    像正在好不容易鼓胀起来的气球,被毫无痛楚的针刺中,趴在那里,泄完了最后尚存的那一

    点点逃跑的勇气。

    “告诉我,是谁的主意?”平静的,不温不火的女声居高临下,鞭杆轻轻地敲击着靴子。

    那个趴在边上的女人指了指邹小兰。

    “你说呢?”鞭杆指向了月月。

    月月指了指邹小兰。

    邹小兰此时是万念俱灰,百感交集。她不是因为月月也指认她,难道这不是她邹小兰的

    主意么?邹小兰的心灰意冷是因为月月的指认竟然没有一点迟疑。人为了生存都是和动物一样

    的么?

    一只厚重的皮靴沉重地踩在邹小兰的头上,脸颊在慢慢加大的重力下紧贴地面,渐渐变形,

    甚至发出颚骨即将断裂的声音。

    “都给我听好了,只有把自己当条狗,才能得到心理上的安宁。千万别再干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