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杀那个吸血鬼（番外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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泷崎一直都有感觉到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那个人的气息整个都紊乱了，气场虽然凶恶但总是摇摆不定，且并没有产生致命的杀气。救助那个女孩儿是第一要务，所以泷崎进来的时候也没有去管那个第三者。 泷崎虽然可以治愈芳贺，但是他的血却对人类毫无效果。这个时候还是要尽快把少女送到医院去。可就是现在，那个中年男人却出现在他身后，非常邋遢，面容很扭曲，两只眼睛都是异常地暗红色，瞳孔以外都血丝满布，但是他握着刀的双手却在颤抖，说话的声音也丝毫不坚定。 “你，根本不是吸血鬼吧？”泷崎冷着语气问道。他不禁想起自己在博物馆那夜的遭遇，虽然那个出租车司机要比这个穿着白褂子的凶猛得多得多，但是他们的行为模式，或者说是捕猎模式，都跟芳贺之类的正牌吸血鬼完全不同，好像他们在变成异类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教他们怎样生存。 所以，到底是谁转化的他们？之前在警局，新上任的局长说到可疑的连环杀人案可不止芳贺处理掉的那一桩，难道其他案件都是这样子的“吸血鬼”所犯吗？ 那中年大叔听到泷崎的问话，手已经抖得根本握不住刀了。“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他指着昏迷不醒的女孩儿，“是她！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我昨晚无处可去的时候，听人说到这两天暂时都不会有学生来这里上课，所以才躲到这栋楼里来，可这女人，怎么就还是过来了，还正好被我撞见……我本来不想伤害她的，但是我就是、就是……好想喝……我好想喝她的血……” “你是这里的老师？”泷崎问道。看来这人还多少保存着正常的人类思维。 “是……嗯？不对，不是……我、我不知道……”刀子掉落在地，中年人双手扶着头，艰难地想回忆起来。 “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有没有遇到过可疑的陌生人？”泷崎想在大叔崩溃以前尽量问出点有用的信息来。 “陌、陌生人？我……你是谁？你、你是来杀掉我的吗？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伤害佩妮的！不要杀我！不要！！” 看来受害者还不止这个少女一人啊……泷崎看着这中年那人一脸痛苦地不断退后，似乎他的脑子已经再也承受不了过多的信息量了。 “真弄得像生化电影一样了……”泷崎忍不住吐槽道。 这样放任这个纠结的大叔不管肯定不行，但是受伤的女孩儿一定得赶快送到医院才行。泷崎摸出手机来，想至少先跟芳贺他们联系一下。 “喂，雪音……啊，抱歉，用了这么长时间。我先前是迷路了，现在嘛，对不起啊，我的磁铁体质又发作了……没有啦，我这是又遇到怪事了……嘛，先别发火啦~……嗯，我现在在——” 泷崎感觉到杀气涌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收住话猛地回头，视野里一根硬物突然向自己袭来。身体反应着要躲开，但那疑似人大腿骨的东西还是击中了他的前额，瞬间一阵剧痛将他击倒，额前皮肤被撕裂出一条伤口，血顺着他的鼻梁流下来。 手机紧拽的手机显示还在通话中，泷崎渐渐模糊的意识似乎还能听见另一头芳贺的喊声。但那邋遢的中年大叔走过来把电话切断了。 “对不起……我还是想喝血……而且，你闻起来，好香……” 当他听到“是我造成的”这几个字时，最先掠过芳贺脑海的是一出三角关系的恋爱肥皂剧，但他很快就把这个荒谬至极的念头排斥掉了。 “你说什么？是你造成的是什么意思？” 中村可能是没理会芳贺语气中的不可思议之情，或者他也是在组织语句思考到底该如何将事实原原本本地说出。他把一试管血液样本放进离心机内，然后在边上等待了起来。 机器运转的声音很轻盈，但整个实验室的气氛却更加沉重了，因为在芳贺看来，中村先前一定是对他和直哉隐瞒了不少事情。 但正在此时，一些不和谐的声响混了进来，芳贺看向门口，发现门一直都是虚掩着的，而芳贺的眼力在门缝中捉到了一片飘去的白色衣角。 “谁？！” “怎么了？” 中村被吓了一跳，而芳贺已经冲出门去。在走廊里他看见了偷窥者，他非但没有逃开，反而十分冷静地站在那里，向芳贺质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芳贺记得那张脸，他就是之前让他们随意使用实验室的管理员。不同的是，他现在手里正握着一把手枪。 虽然这是芳贺极力想要避免的情况，但是它的发生也在预料之内。计划内的应对方法很简单，芳贺只消一秒就能让无辜围观群众彻底忘记这里有一只吸血鬼和一个巫师正在对从死尸上提取的血液夜奔进行研究以找到阻止政府对其同类赶尽杀绝的方法。 当然，这个计划是建立在无辜群众手无寸铁的基础上的。 芳贺本还想装一下傻，就算对方拉他道日光底下要他自证他也有中村的咒符可以蒙混过去，但是人家能把手枪这种危险的武器随身携带，芳贺猜装傻是不行了。泷崎正巧不在实在是幸运。 他放下原本迎合人类身份而举高的双手，“你要是清楚的话，就应该知道拿枪对着我是没有用的。” 但对方显然不是一般的围观群众，芳贺威胁的话没能让他动摇分毫，“是嘛，那么你更喜欢餐刀咯？”他莫名其妙地说道。 如果距离够近的话，芳贺完全就可以给对方的脑袋强制格盘，然后命令他去自己该去的地方好好睡个午觉。但是现在两人距离有两米以上，而且对方还专门带了枪，芳贺猜他可能知道些什么，就可一定要在消除他记忆之前问清楚了。 “你怎么会在偷听？” 对方没有像电影电视里常演的那样作冷笑状回答，他拥有跟实验室管理员不匹配的平静。“上个月一对男女学生来借实验室结果直接在里面干开了，那之后不管谁来我都倍加小心以防什么不纯洁的人玷污了我的实验室。所以，你们也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这个家伙这是在暗示什么？！芳贺憋住想吐槽地劲问道，“你都听到了什么，就要拿枪指着我？” “特别的段落都听得很清楚。”对方说道。 “哦，那就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芳贺也想速战速决，他并不打算伤害这个人，但是更不希望节外生枝。他采取了可以称之为狡猾的策略，在一句话还未结束的时候突然发起了进攻。果然对方的注意力还没有转移过来，措手不及地就被芳贺以人类做不到的速度和力量卸下了手里的武器。 但是对方并不是没有准备的人，原本芳贺认为是小菜一碟，正要将手枪卸除弹夹扔远的时候，实验室管理员却还是以一张平静的脸从袖中取出一把利器，芳贺躲闪不及便被刺中了肩部。居然是一把餐刀。 伤口疼痛异常，芳贺握住刀柄却发现手心里一阵烧灼感传来，他随即意识到，餐刀是银制的。 实验室管理员已经重新夺过了手枪，这次近距离十分准确地瞄准了芳贺的眉心。 就算被子弹穿过脑袋芳贺也不会死去，但是他着实讨厌那种感觉。 就在对方准备扣动扳机之时，中村突然冲出来，张开双臂横在芳贺和实验室管理员中间。 “住手。我是人类。” 中村也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但是芳贺还是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这一个相当危险的行为，因为就算对方不想，即使是手指轻微的颤抖都能导致枪支走火，而中村，是绝对不该死在启动着的杀人机器面前的。 枪并没有响。芳贺绷紧了神经，直到实验室管理员放下了手中的枪，中村也瞬间长出一口气。 “既然是人类，为什么会跟吸血鬼在一起？” 中村转身帮芳贺将那把银餐刀拔了出来。 “你信任他？”对方虽然面色不变，但是语气能听出不可思议来。 “这里的情况要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中村说道，把餐刀递回去，对方接过，略有所思地又放回到袖中。 “我有朋友死在他们手上。” “你是吸血鬼猎人？”芳贺问道。同为人类的中村似乎已经让对方放弃了攻击他们的想法，但是芳贺却还没有放弃给这位男士格盘的计划。 “我只是这所大学众多的在读博士之一，也兼职护理实验室。我叫杉田。” 在芳贺的印象中一个博士可不会从餐桌上顺餐刀……“吸血鬼可不 会在杀人之后在受害人的额头上署名。你调查了你朋友的死因？” “我没有义务告诉你，我不相信你。” “你可以告诉我。”中村说，“你的朋友，是不是死于一个连环杀人事件？” 杉田对他挑了挑眉毛，看来事实的确如此。 芳贺想起了那个爱好血腥的出租车司机。“等等，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杉田说了一个与出租车司机事件完全不相干的时间段。“虽然不是非常亲密的朋友，但是警察交出的那份死亡报告书上面有一些很明显的自相矛盾，显然并没有陈述全部的事实。于是就动用了自己的一些关系见到了我朋友还在冷库中的遗体。我发现了非常可疑的痕迹。而我在跟停尸房的人聊天时，他们说，那一段时间有异常多的谋杀案的尸体被送进来。” “等等，原来有那么多的受害者吗？！”可是诹访交给芳贺去处理的却只有出租车司机那一件？！ “那是你的同类做的吗？”杉田冷冷地问道。 芳贺没能回答杉田的问题，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警局会对自己“翻脸不认人”。抱着和平相处理念行动的芳贺，本来被期望着能够调节吸血鬼和人类之间的矛盾，把吸血鬼的生存需求和人类安康之间的利益冲突降低到最低点。但是不止一件可疑的连环杀人时间爆发，在简直可以称之为小型屠杀的受害人数量面前，警局理所当然地认为芳贺失了职，并且从他似乎毫不知情的态度来看，很有可能还充当了双面间谍的角色。如此看来，政府突然开展针对吸血鬼的行动也在情理之中了。 问题是，即使这个镇子上聚集了相当数量的吸血鬼，即使芳贺不可能一一和他们介绍认识，即使还有不少同类会选择隐姓埋名混迹在人类之中生活，但高调的大规模猎杀行动，芳贺想不出这样做的理由。要知道以大量猎杀食物来获取快感的吸血鬼早已经在人类的复仇之中灭迹了。 杉田继续说道，“我花了一点钱，于是就见到了当时几乎所有的遗体。他们并不是同一个谋杀案的受害者，但是我却发现他们身上都有极其相似的痕迹，而且在致命伤创口并不大的情况下，他们的死因却几乎全是失血过多。但是这些尸体身上的可疑痕迹都和我朋友身上的那些不同，所有的遗体当中只有我朋友的明显不一样，即使是跟同一件谋杀案的受害人相比。然后我突然明白，我朋友并不是受害者，他其实是凶手。 “即使并不会经常见面，我也确定我朋友并不是那种会残忍杀人的人，而且据我的观察，他也根本不可能在那些遗体身上留下那样的痕迹。所以我仔细调查了他生前的行动，发现在案件发生前一天，他因为腿部肌肉拉伤去过医院。我争取到了我朋友那天的收费清单，上面列了他在医院里接受的所有治疗和药物。我发现了一记抗生素，是我们学校研制的。但是那很可疑，因为这种抗生素临床表现不好，早就停用了，那所医院里也根本没有该药物的库存。那种抗生素根本不存在。我不相信那只是系统错误。” 芳贺和中村对望了一眼，他们都知道这次实在是来对地方了。这个叫杉田的人从他们没有想到过的角度调查开去，却得出了他们一直在寻找着的结果。芳贺十分怀疑妈妈D安排他们到这里根本就是计划好的，她可能早就已经得知这个杉田的调查，她根本就是在安排双方见面。 “我只想知道，是谁把我的朋友变成了吸血鬼杀人魔？” “非常凑巧，我们也正在调查这件事。不介意的话，我们需要合作一下。” 杉田看了芳贺一眼，显然他还没有消除自己的戒心。“美餐放在自己面前，这位吸血鬼先生倒也不会动心？” “没事儿，这家伙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他正和一个人类热恋中呢。”中村说道。 “现在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芳贺无奈地看着杉田终于换上一副纳得的表情。 这时芳贺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警戒地看一眼，却发现是泷崎打来的电话。 “喂，雪音？” “泷崎君？你怎么还不回来？” “啊，抱歉，用了这么长时间。我先前是迷路了，现在嘛，对不起啊，我的磁铁体质又发作了……” “你说什么？！你没在跟我开玩笑吧？” “没有啦，我这是又遇到怪事了……” “你这个混蛋！什么都不要去管！五分钟内不给我回来我揍你！！” “嘛，先别发火啦~” “你现在在哪里？” “嗯，我现在在——” 泷崎的声音突然被一阵钝器的碰撞声打断。 “泷崎君？！”芳贺的心一下揪了起来，可他却只听到脚步声，随后电话被挂断。 泷崎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视野内的一切都是异样的，他的脚下嵌着日光灯，头顶上却是粘得严严实实的几排课桌椅，位置过高的窗户上，窗帘诡异地整整齐齐贴在玻璃下侧。 他被倒挂着。 头自然很疼，毕竟刚刚遭受到了重击。他艰难地“低下头”去，看见原本吊着少女受害者的挂钩现在吊着自己，四肢都被用麻绳胡乱困住，刺痛感麻痹了他的全身。而造成这一切的怪异男人正站在边上，好像对自己的这件作品观察了不少时间。 “好香……”他不停在喃喃自语。看到自己的猎物醒过来了他似乎很高兴，“我就是在等你醒过来。我总觉得还是在你有意识的时候放血比较好。” 这位怪蜀黍刚刚失控的情绪似乎根本没有发生过，倒吊着的泷崎看着他的眼睛，现在正像鲜血一样红。“怎么办呢？割哪里比较好呢？”他扳过泷崎的动弹不得的手腕，一根一根数着那里的血管。 泷崎可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他对自己动手。“你要知道，你这样可一点不算躲着哦。” “躲着？我为什么要躲着？” “我和那个女孩子一定不会是一个人，我们莫名其妙消失了，一定会有人来找，你就会被发现，然后被抓住。” 男人歪着脖子思考着。 “你太高调了，大叔，保命要紧。” “保命要紧，保命要紧……保命……可我还是想喝你的血。” 看来逻辑能力已经完全丧失了，泷崎倒吊着叹口气，紧接着就感觉到一阵刺痛，湿润的感觉在手腕处蔓延开，头顶的地板上，一朵朵红色的花开出来。 怪蜀黍舔去刀子上沾到的血液，顿了一下，突然就将刀子丢到了地上。“这、这血……” 泷崎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正常的反应，毕竟从没有吸血鬼尝过他血的味道，这么些年来也不知道他的血是不是变得充满药味十分难闻。 但先不管味道如何，这样一个半吊子的吸血鬼喝了他的血可不会是什么好事，他或许会因此获得真正的吸血鬼力量。而这比起自己的性命来说更让泷崎感到担忧。 不过显然对方觉得他的血味道很不错，怪蜀黍马上捡起刀子并伸向泷崎裸露的侧颈。泷崎还没来得及喊疼，血就从大动脉处无法遏制地喷涌而出。 看来怪蜀黍这回总算是割对地方了。 芳贺又撞开一个房间的门，却发现里头一屋子男女学生，似乎在为什么活动准备物品。随后跑来的中村和杉田忙着替他对吓坏的学生道歉，而芳贺已经又奔向了下一道走廊。 手机没有停止过拨打，可泷崎那边一直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芳贺一边将手机放在耳边，一边展开他全部的感官能力，视觉，听觉，嗅觉，希望其中任何一种方式能够带领他到达泷崎所在的地方。 可他尽看见听见和闻见人的气息，厚重到让他有些窒息，也让他更加急切地想要探知到泷崎独有的纯洁的存在。跑过一道又一道门，除了朝显得极端无礼的他投去厌恶的目光的教授和学生，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泷崎……泷崎，泷崎……” 他无目的地呼唤着，马上意识到泷崎并不在这栋教学楼内。他望了望外头阳光明媚的天空，奋身冲了出去。 中村在身后大喊着想阻止他，但是芳贺已经暴露在了阳光底下。这是本能般的行动，芳贺没仔细考虑过方方面面，等他发现阳光不再温暖舒适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的皮肤在紫外线下就像放置在放大镜下的纸片，焦灼和疼痛像瘟疫一样在他身上蔓延开来，要将他变成灰烬。 中村的反应很快，他扒下了愣在原地的杉田身上的白大褂，扑过去将它披到芳贺身上，同时扶起他来，领着他穿过毫无遮拦的庭院，躲进另一栋楼内的地下车库。 芳贺仿佛是被放置在一个锅炉内炙烤过，但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不用担心留疤的问题。杉田紧跟着过来，就看到他脸上大片被烧伤的皮肤正在已可观的速度自我治愈，不一会儿就痕迹全无。 中村翻过芳贺的手腕查看，发现自己先前画的咒符已经淡不可见了。“咒语的力量维持不下去了，你给我老实一点啦。” 杉田看来有意见发表，“你可不是什么教授吧？” 但显然中村还不想跟他解释自己的巫师血统。 “那你有女朋友了么？” “哈？！” 芳贺的精力被折腾掉了不少，但是他的心思完全在泷崎身上，他坐在地上不断思考着泷崎挂电话的那一瞬间。电话那头一定不会只有泷崎一个人，这正是芳贺极度担忧的地方。 这个车库又湿又冷，不时有强劲的穿堂风袭来，而且车库内空空荡荡，好像被遗弃了似地。 中村和杉田似乎正在共享什么尴尬的瞬间，芳贺则静下心来展开他的听觉能力。他的手机还在持续拨打泷崎的电话，忙音不停。芳贺望向头顶，上头也许正有个什么房间，他集中着能穿透几层水泥塑板的精力。 “在上面……” “什么？”中村问道。 芳贺听见了自己的声音，虽然微弱但是十分确定。泷崎的手机铃声他再熟悉不过了，因为那正是自己在酒店套房内一边用抱枕打泷崎一边喊“啰嗦！不许说我可爱！” 芳贺随即立刻找到了楼梯间，他狂奔直上，把两个不明就里的博士甩在身后。地上一楼没有开灯，但是芳贺熟知这种黑暗，并且在黑暗中泷崎的手机铃声越来越清晰。他定位到正确位置，将那间教室的门一把撞开。 他一瞬就看见了泷崎，鲜血将他半个脸颊染红。芳贺的精神处于无法接收信息的状态，但他的身体却条件反射般地向泷崎移动起来。 但他却毫无防备地被一边冲出的另一个人影扑倒在地。在芳贺惊叫“谁？！”的时候对方手里的利刃已经扎进了他的胸膛。 芳贺看清了那个中年男人，看见击倒了不速之客后似乎觉得完成了任务，站起来俯看着芳贺，但马上他的表情便转变成了震惊，因为芳贺也很快站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抽出扎进肉里的刀。他感觉不到疼痛，他的全部注意力已经彻底从肉体的疼痛上转移出去了。 这就是凶手，和那“博物院奇妙夜”的出租车司机一样，这中年男人意识到了芳贺不是一般人，他双眼通红，口中慢慢长出了尖牙，声带模仿着野兽发出呜呜的威胁声。他向芳贺冲过来，挥舞着双手似乎要掐断他的脖子。芳贺轻而易举就化解了他的攻击，然后回敬了他一刀，利刃扎穿觉醒成吸血鬼摸样的中年男人的左手又刺入墙壁。芳贺把他钉上了墙。 中村和杉田赶到，见到这幅情景后马上明白过来事情原委，于是赶忙去救泷崎下来。而芳贺饱含着对凶手的愤怒，却也发现对方并不像出租车司机那样好对付。 男人拨下来刀子掷向芳贺，趁芳贺躲避的时候快速冲了上来，那个速度不比任何一个有些年份的吸血鬼差。芳贺被撞出去，几排课桌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地倒下。 杉田又掏出了他防身用的枪，虽然不能重创但好歹滞缓了中年男人的行动。芳贺翻起身，手一伸扯开了窗帘，阳光瞬间涌了进来，倾泻在中年男人身上，他痛苦的尖叫着，用同样被烧灼着的双手捂住脸。他极力想往后退，芳贺却不顾同样会对自己造成致命伤害的阳光，冲上前去掐住那男人的后颈，将他的脑袋撞向窗。教室里的普通玻璃抵挡不住这奋力的一击而尽数碎裂，男人被丢出窗外，在毫无遮拦的日光里嚎叫着，直到声带也被烧毁，只剩下扭曲着的躯体，连全身的衣物都冒出火来，最终变成一具灰黑色的骨骸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好似他根本就没活过。 芳贺拉上窗帘，在昏暗中等待伤口自愈。中村走到他跟前，脸上是不悦的表情。他指着窗外，“一，一具干尸躺在草坪上你觉得别人能视而不见吗？二，我们完全可以留活口好问出我们想知道的东西；三，那个人，严格上来说是无辜的。” “对不起，情不自禁。”芳贺冷着脸说道，“而且即使我们能活捉他，难道交给警察吗？警察难道又会给他在精神病医院里找个好床位吗？相信我，有时候这样就算痛快了。” 泷崎此时已经被安置在地上，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不醒。芳贺在他身边跪下来查看他的伤口，发现泷崎脖颈处不仅有刀伤还有咬伤。芳贺咽了口气，好在凶手已经躺在了外头。 凶手的模样已经是正宗的吸血鬼，而且人性似乎已经完全丧失，和还能自以为恐怖地交谈着的出租车司机完全不同。虽然并不十分清楚缘由，但很可能这是泷崎的血液起到了催化的作用。 “我们能在泷崎被啃光之前赶到实在是有够幸运。”中村调侃道。 “我还以为这个泷崎也是吸血鬼。”杉田说。 “不，他不是。”芳贺答道，用指腹将泷崎脸上的血擦干净。 “我们得送他去医院。他，还有她。”中村指着另一边躺着的另一位少女受害者。 “不行，我们不能让警方知道我们的行踪。”芳贺反驳道。 “泷崎必须得接受针对人类的治疗，我们无能为力！” “没错，针对人类的治疗。”芳贺突然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并将滴着血的伤口送到泷崎嘴前，“只要他喝下去就好。” 吸血鬼的血在一定程度上是治愈人类的良药，这一点中村当然清楚，但是他此时的表情却仿佛是看到芳贺违反了莫大的禁忌。 “我劝你住手，这样做很危险！” 手腕上伤口不一会儿便又自己长好，芳贺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撕开血管好让足量的血液流进泷崎的口中。 “我说了住手，这样对你们都没有好处。”中村严肃得直视着芳贺。 芳贺瞥了他一眼，“现在打算把你知道的泷崎君的情况都告诉我了吗？” “我不跟你开玩笑，即使是我也从没想过要让泷崎喝血。” “我可以不消几分钟就治好他，后果什么的我不管。” 芳贺边喂血边查看着泷崎伤口的情况，但意料之外的是被刀割开和被牙咬穿的地方都丝毫不见任何恢复的迹象。芳贺之前也遇到过需要用自己的血救治伤者的状况，这一次显然不同寻常。他试探了泷崎呼吸，他的气息和节奏都却完全不像伤者应该表现的那样微弱，反倒让芳贺感觉到了比健康人还强烈的力量。 “怎么会这样……” “不管怎么样，我们得叫救护——” 中村的话说到一半，只见泷崎突然就睁开了双眼。原本应该是惊喜的时候，但泷崎的双眸却诡异地变成了比普通时候还要淡得多的金色，这让他身边的人都愣住了。芳贺放在他嘴边的手被泷崎一把握住，力气大到轻易捏碎了芳贺的手骨。 芳贺强忍着痛苦，把呻吟阻隔在双唇之内。“泷崎君？” 但泷崎只是渐渐坐起来，伸出舌头舔去沾在嘴边的血渍，芳贺便看见泷崎的口中也有一对利齿在长出来。 从任何一个点来看，事情都相当不妙。此时的泷崎完全没有芳贺所熟悉的神韵，芳贺面前的这个人是个陌生人，顶着泷崎好看的皮囊，却用力捏碎了芳贺的手，用没有任何神色的眼睛看着芳贺震惊的脸，好像他看到的只是一盘食物。 “泷崎君？你怎么了？”芳贺用尽量轻松的语调问道。但他其实明白这是怎么了。他看向中村，后者的神情也正有惊恐转向恍然大悟与惊恐。 芳贺能感觉到除了自己之外的非人类的气息，强烈的气息，毫无疑问来自泷崎。从前他那被芳贺称之为纯净的气质以及飘散地无影无踪，仿佛有一个怪物突然蹦出，将原本没有一丝波纹的水面搅得宁静全无，并且还把藏匿于水底淤泥中的恶臭一并带了出来，将芳贺所熟知的泷崎完全颠覆了。 芳贺并不知道该如何将泷崎的本性唤回，他想尝试着触碰他安慰他，可口中的话还未说出，手即被泷崎向外钳制住，对方一用力便将芳贺整个肩关节卸了下来，毫不犹豫。芳贺还在惊恐中没缓过神来就被泷崎掀翻了整个身体扔了出去，芳贺摔在一排课桌之间。 中村见到这样主动攻击了芳贺的泷崎，知道要安排语句解释这一切也已经无济于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得逃命。 果然泷崎转身就将中村和和他在一起的杉田放进了视野内，他向他们走过来。杉田似乎也飞快地消化了现在的状况，重新端起枪口，不顾中村的阻拦，连射三发子弹。 但没有任何一枚击中目标。泷崎在子弹飞去的前一瞬突然从枪口正前方消失了，杉田刚想喊一声“卧槽”，泷崎的身影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他的右前方。中村极力推了杉田一把才避免了他被泷崎扼住喉管的危险。 “快跑！”中村对杉田喊道，毕竟他根本就是个打酱油的，要是连累到他中村不会过意得去。 杉田听到中村的喊声便照做了——拉起中村一起夺门而出。 泷崎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不满，他想追出去，但刚恢复过来的芳贺喘着粗气就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堵上门，教室里只剩下他和泷崎两个。 “泷崎君，冷静下来。” 芳贺知道也许泷崎已经停止了对语言的接收和处理，此时的他力量明显在芳贺之上，芳贺不想跟他动手，当然更不想伤害到他。 泷崎颈便的伤口完全没有愈合的预兆，芳贺知道他正缺少一样东西。泷崎想要从中村或者杉田身上得到，但那样东西芳贺多少也有，虽然不会美味，但他甘愿付出。 泷崎果断将芳贺判定为了敌人，右手成拳挥过来，芳贺弯腰躲过，接着用尽全力用身体把泷崎撞了出去，两人摔倒在地。但泷崎刚才错过了目标的拳头马上再次袭来，落在芳贺脆弱的腹部，芳贺吃痛，全身蜷起来，泷崎趁机翻身，有力的双手按住芳贺两肩，芳贺在泷崎身下，一点动弹不得。 “泷崎君……”芳贺声音沙哑地唤道。对方可能根本听不见吧，真正的泷崎君大概还在这具躯体某一处沉睡着吧。 芳贺想道，自己就像是某个异教徒一样，崇拜着的什么东西需要自己用血来召唤。 没过一会泷崎的利齿落了下来，穿透了芳贺颈部的血管，席卷周身的疼痛传来，说不上是肉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芳贺没能承受多少，他几乎是瞬间就昏了过去。 整栋教学楼被围观的学生和教师们包围地水泄不通，新进的小警员被安排来维持现场秩序，他们不时被围观群众问问题，里头到底是什么情况，听说是谋杀案真的吗，死者是认识的老师啊能让我进去吗我说不定能提供一些线索。但是小警员不管什么问题都保持着沉默，因为这是新上任的警察署署长亲自交待，而署长自己就在里面，虽然穿着便服，可能只会让不明真相的人以为他只是个探长。 这是起引起了警察署最高层关注的案件——这是绝对不应该泄露出去的信息。 “诹访！”埋头研究着白布下诡异的尸体的署长对远处的男子勾勾手。 诹访走过来，看到白布下尸体的一只手。 署长指着那只手，“这不是人，对么？” “或者说，第一现场其实应该是食堂的烤箱。”诹访笑着说，全然不顾他这话让周围明明饿了一整天的警员们纷纷失了胃口。 署长站起来，用质疑的眼神直视着他，“这是一只吸血鬼，诹访先生，他为什么会死在这里，你能给我一个猜想吗？”他同时将手里握着的一副眼镜递给诹访看。 这是一副普通的眼镜，诹访认不出是谁的，但是他偏偏就是能猜到，“这是芳贺雪音戴过的眼镜吗？” “我不得不说，警署的数据库里居然有芳贺雪音的指纹，实在是有创意。” “养狗得上项圈。” “你们应该给所有的狗都戴上项圈。这栋楼里有个受伤的女孩儿和一只被烤成焦炭的吸血鬼，芳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芳贺杀死了这只吸血鬼，救下了那个女孩儿。合情合理。” 但是署长摇摇头，“芳贺是吸血鬼，他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同类？” “为了救下那个女孩儿。” “你依然坚持认为他是个好人？” “他是个好人。” “那么多故意伤人杀人案的卷宗摆在我们的档案室里，我得说吸血鬼怎么可能是好人。” “芳贺当初接下了那份工作为警署服务，他就是个好人。” “我要说他那只是缓兵之计，他另有安排，和自己的同胞兄弟们策划着谋杀。” “那些谋杀跟他没有关系。” 署长冷冷地看着他，好像看着一个自以为是的疯子。他觉得应该把诹访关起来。 “那些谋杀，不仅跟芳贺没关系，跟吸血鬼也都没有关系。” 这时一个女声传来，署长以为是哪个女警探发表了自作聪明的言论，但当他朝生源看去的时候，却发现一个有着精致打扮的女性站在一边。她戴着墨镜，撑着缀有蕾丝的阳伞，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你谁？”署长看看周围的警员，“谁让她进来的？！” 但是他有些恼怒的问话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现场的警员们都一致地目光呆滞地低头注视着双脚，一动不动，甚至好像不再呼吸。 署长看了看那名女性，伸手去拔自己的枪。但是因为兴奋开始颤抖的双手却突然使不上力气，佩了不少年头的枪他只觉得异常沉重，他的手指软地握不住枪柄。 “贾维斯。”女性唤了一个名字，她身后便走出一位西装革履的老人，绕到一点动弹不得的警察署署长身后将他挂在腰间的枪拔出，取掉弹夹，扔在了地上。 “你、你是谁？” “你如果记得我的脸，倒是可以好好调查一番，说不定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我是泷崎山叶的母亲，这个场合里你可以叫我妈妈D。”女性又对着诹访笑笑，“初次见面，诹访先生，久仰大名了。” 诹访立刻把事情理了个大概，也回报妈妈D以微笑。教学楼内的犯罪现场也检测出了泷崎山叶的血液，但是看妈妈D的表情，看来是没什么事。 署长看着诹访，坚信自己可能是被这个家伙卖掉了。“泷崎夫人吗？有何贵干？” 妈妈D用伞指指躺在草地上的那具尸体，“那个家伙，可差点要了我儿子的命，我过来表示表示愤怒。” 署长困惑地皱起眉头。 “然后，顺带便来告诉你们，你们要找的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可不是吸血鬼。” “泷崎夫人什么时候变成这方面的专家了？” “我可是专家中的专家，你懂我的意思。” 署长当然懂，现场的警探们突然集体打起了瞌睡可不是什么行为艺术。 “就如诹访先生说的那样，芳贺雪音可是个好人，他从始至终站在你们人类这一边，他为你们尽心尽责地服务，别的吸血鬼我不好讲，但是你们差不多可以不要逼迫他了。” “事实摆在那里，我的职责就是保护我的市民。” “我不否认你这英雄的心态，但是恐怕你更多的是想凭借这业绩往上爬吧？我今天早上还在这边的教会那里，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信仰，多少都是变了质的。而我稍微使了使坏，他们把和你的计划都告诉我了，在适当的时候他们为你提供舆论支持，你则帮他们笼络资金，好搭档都得到了各自想要的东西，你想保护的市民却被蒙在鼓里，成了唯一的受害者。” “受害者？我可是在保护他们免受你们这种怪物的侵害。” “你说你的宝贝疫苗么？就是在这一点上你可大错特错了。署长先生，我劝你好好调查一下你手里的那些‘杀人凶手’的背景，你会发现你和你的教会也都处在骗局之中。” 妈妈D点头示意，老管家便从怀中掏出一本笔记，拿出夹在书页中的一张纸片，把它放到僵直着身体的署长眼前。那是一张药品清单，显示一个人在镇上的一所医院里接受治疗所注射和服用的药物。 “这是我从那具尸体，那个教授的办公室的垃圾桶里找到的。” 那个办公室也正处于警方的控制之中，但署长一点也不惊奇这个女人能进出自如。署长同时注意到，一列药物中的一行被下划了红线，那只是一行编号，署长不知道指的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他问道。 妈妈D笑了笑，“那就是你的宝贝疫苗。” 医院里现在人不多，一个穿着不合身的清扫人员制服的男人，边嚼着口里的三明治边往没有人的火警安全梯那里走。吃完一个三明治的时间，他就下到了地下一层。 迎面走来一个全身裹成白色的医务人员，看到那个男人很是吃惊，“喂！你怎么下来了？！快出去，这里是隔离地带，你不能进来！” 但是消化着三明治的男子还是继续朝里头走着。 “你没听见我说话吗？！”医务人员掏出怀里的对讲机，打开来相联系保安。但一晃眼的时间，不速之客突然来到了他的面前，紧贴着他把对讲机捏在手里，啪嗒一声，对讲机解体了。 “血库在哪儿？”男子蠕动着苍白的嘴唇问道。 医务人员呆立了几秒，指了指旁边走廊的一扇门。 “打开。” 医务人员恍惚着走到密码锁前输入了密码，门咔哒一声打开了。里头貌似有个冷库一样的空间。 “你站外头等着。”男子又命令道，于是医务人员飘到一边，眼神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脚丫子。 男子打开了其中一个冷库，各色血浆整齐地保存在里头。“欧也。”他没什么心情地感叹了一声，用牙咬破一包血浆，没几秒钟就像流浪汉吃掉一个热狗一般地消灭了它。 男子如同完成了饕餮大宴似地满足地仰着头，冷库里微弱的灯光照在他鸭舌帽下的脸上，横在脸颊一侧的伤疤像条蜈蚣一般蠕动了起来，不一会儿死皮脱落，新皮长出，他的面容终于又恢复到了原本那种不可一世的样子。 “我胡汉三又杀回来了。”直哉嘟囔道，用力关上了冷库的门。 “呐，雪音，我们来做爱吧？” 才喝进去的一口凉茶被尽数喷了出去，芳贺转过头来对像条大型犬一样凑近自己的泷崎怒目而视。 “小、泷崎！你脑子坏掉了？！”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时候还是日间，午后三点，两人刚喝完下午茶吃完小点心，芳贺刚坐下来准备在整整一个白天的爆睡之后把午夜精神抖擞的自己用惊悚片DVD召唤回来。 而且，这种直白的说法也实在是……至少给我把那俩敏感词打码先！ “人家想嘛~” 喂你尾巴摇起来了哦。 芳贺只得再喝一口茶装镇定。“我待会儿就出门，诹访丢给我个变态吸血鬼女装残害善良男青年的案子，这家伙很聪明没留下任何可追踪的蛛丝马迹，而且按照他犯案的规律来看今晚这家伙可能就会出现，我得保持十万分的警惕，所、所以，娱、娱乐活动什么的还是……” 虽然芳贺竭尽全力地解释着，但是身旁的泷崎却似乎一点也没有听进去的意思，他的身形忽然就越过了矮小的玻璃茶几，人一下子扑到了芳贺面前。虽然这时候正是下意识去抵挡的时机，但芳贺却恰恰是下意识地放弃了抵抗…… 习惯真可怕。 泷崎果然毫不犹豫地趁机把芳贺推倒在新买的宽大柔软的沙发上，整个人真正诠释了熊抱的意义把芳贺紧紧缚在胸膛里，芳贺只感到他身上散发着不能不让人在意的热量。 “雪音，你简直就是在说，大魔王把你叫去当诱饵引那个攻击美少年的伪娘上钩嘛。” “哎你这句话里没有一个字是我的原话好不好？” “我不允许啦，太危险了。” “危险的是你好不好你要勒死我啊……” “雪音，最近我们已经好久没亲近了，你老是早出晚归的时间上根本配不上啦。” 没配上你发情的时间真是对不起啊。 “这也没办法嘛，这是我的工作，虽然危险但就是不能怠慢啊。” 泷崎从他身上起来，眼神迷离地看了芳贺一会儿，问，“我和工作，哪个重要？” 等下这是演的哪出？！ “工作。”芳贺答道，将表情调制在最严肃的哪一档。 没有想象中泷崎受伤的脸色，男朋友只是轻轻笑笑然后起身，“我也知道啦，雪音你是在做好事嘛，我不能拖后腿啊。” 芳贺有些惊讶地看他慢慢走开收拾掉桌上的餐具，不知为何一种十足的愧疚感涌上心头。在外赚钱的丈夫跟独守闺房的娇妻吗？ “那个，泷崎君？” 正走进厨房的泷崎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什么什么雪音果然还是心疼我吗要来一发吗来一发吗？？” “……不，给我再倒杯茶来。” “……” 受伤的表情如愿在泷崎脸上展开，芳贺的愧疚感马上被消除了。这家伙，果然是想要扮猪吃老虎吗？ 手里的茶杯被添满，泷崎又消失在厨房里，水声跟餐具的碰撞声传来。芳贺坐着看DVD，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他时不时地抬头瞧瞧那个最近瘦掉不少的背影，最终还是只能叹口气，默默地走上前去。 “泷崎君，我只是不喜欢被人说什么就做什么的感觉啦……”芳贺将手中的杯子放进盛满水的水池。 泷崎转过头来，眼神眯着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芳贺稍显不满地提高了音调。 “没什么，我只是想，这就是雪音傲娇的真相吗？” “才、才不是傲娇！我就是自尊心强了点！” “嗯，我收回，果然你就是傲娇。” “别说了你！”再说脸又要红了……芳贺把视线别到窗外去，外头的夜色开始降临了。 “雪音？” “嗯？” 泷崎俯过身来，在芳贺还愣着的时候，猛地捉住了他的嘴唇，二话不说就长驱直入将对方柔软的舌头含进嘴里。芳贺马上习惯性地闭上了眼睛，只在脑海里想着他没办法对付的这个人此刻又是什么陶醉的表情。 一阵深吻之后，两人又缠绵着蹭了一会儿。“雪音，那你自己是怎么决定的呢？” 唉，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了。 “嘛，虽然我也不是怎么愿意啦，时、时间是还早——” 芳贺的话一般还在口中，泷崎再次吻了上来，变本加厉地故意将气息重重地呼出，惹得芳贺的脸色马上就红成了一片，连带着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泷崎恰到好处地用手轻轻抚弄着芳贺胸前，后者立刻就受用般地绷直了身体。 “等、等等，泷崎君，站、站着吗？” “对哦，那就站着吧。” “喂、你？！” 泷崎没能给芳贺抗议的机会，用不断锻炼出来的技巧熟练地解开了芳贺当居家服穿着的长款衬衫的扣子。 “我，喜欢雪音的这里呢……” 与其说是故意逗弄芳贺，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泷崎轻声说着便将芳贺因为耸立着双肩而突出的锁骨完全露了出来。他忘情地开始亲吻，在坚硬的线条上留下自己的痕迹。芳贺把脸埋在泷崎的颈窝里，不自觉地伸手抱紧了他，重量压在泷崎身上迫使他弯下腰来，而芳贺仰着身体，仿佛要被泷崎吸收进胸膛中。 “我也很喜欢雪音这里哟……” 泷崎空出来的双手没有丝毫怠慢地解开了芳贺的牛仔裤，玩笑般地大力揉捏着某个地方，不断隐忍着的芳贺猛地叫出了声，抗议着手指抓紧了泷崎的背部。 “你、你干什么？！” 泷崎用行动回答了芳贺的疑问，他将重量往前一送，芳贺撞在齐腰高的料理台上，泷崎压迫着他的气息淋漓尽致地传来。 “我还喜欢，雪音的这里哟~” 芳贺只感觉身后一凉，泷崎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抓来了橄榄油挤了出来，他灵活的手指故意在芳贺的身后的隐秘区域探秘一般地游走着，在芳贺来气地狠狠捏了他一把肉后，他才随着舌头舔舐着芳贺耳垂的动作缓缓将手指送了进去。 芳贺抓着泷崎的肩膀，指尖刻进泷崎脖颈的皮肤中去。 “雪音，不说点什么吗？” “闭嘴。”芳贺咬着牙关，感受着泷崎的手指在身体里律动的频率。 “我很想听嘛，雪音对我是什么感觉？” “都、都说了，闭、闭嘴啦！” “雪音的自尊心不允许吗？” 说什么呢，我的自尊心在你面前总是崩塌状态。 芳贺用配合的呻吟声催促着泷崎，泷崎轻笑着，毫不客气地将这场愉悦的游戏进行到了关键步骤。热量不失分毫地纷纷传达到了芳贺敏感的神经末端，他无法自已地抱紧着泷崎，呼出的热气又被泷崎尽数含进口中。 “雪音……雪音……” 泷崎又开始喃喃自语，芳贺知道他并不需要答应他的呼唤，沉默着就最好，沉默着拥抱着他就最好。 在做饭的地方做爱添加的似乎不只是羞耻感而已，泷崎爱抚着芳贺的动作好像永远不会停止，他每次都付出完整的热情，芳贺也许反而才是不晓得怎样回应的愚笨的一方，他只是默默地接受着，有时也抗议着。但还好，泷崎特别懂他。这样就足够了。 “小、泷崎君……嗯啊……我、我……” “不想说的话、可以什么都不用说啦~” 泷崎又吻了他，似乎他们之间有心电感应，只要这样他便能知道芳贺心想的一切，傲娇，自尊心强，或者不知道怎么应付对方的真相。 嘛，的确就是这样。 不到两个小时，那个泷崎口中袭击美少年的危险伪娘就落网了。虽然对方是实力不输给芳贺的同年代的吸血鬼，但是今天不知为何芳贺相当轻松地就拘捕了他，八成力都没完全使出来。 “啊咧，为什么每次和那家伙H完都神清气爽的呢……” 同行的直哉很是焦虑，“什么新大门被打开了吗雪音啊雪音！！” 不过泷崎在家中的被窝中愉快地做着什么梦，芳贺倒是无从得知。 “泷崎君为什么会变成那样？”这是芳贺清醒之后率先关注的问题。 他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少时间，他躺着的卧室还像是妈妈D那酒店里的房间，泷崎不在，中村和杉田面对面坐在阳台边的咖啡桌上，还有绕着房间不断在踱步的直哉。 直哉在芳贺醒来的瞬间发出了惊喜的呼声，便随着一些“粑粑我担心死了”之类的不靠谱言论。芳贺本应该问问他是怎么从吸血鬼工会那里逃出来的，虽然直哉看上去真的很想说，但无奈那件事只能先放在一边。 “泷崎君呢？”芳贺焦急地问道。 “他被他妹妹带走了。”杉田回答道。 “那是她妈妈。” 杉田顿时一股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神情。 “他们人呢？”芳贺又问。清醒之后却没有第一时间见到泷崎，他的不安不停地在心底滋生着。 “不知道。”中村说道，“你没睡一个小时，现在太阳刚落山。当时我和……我和杉、杉田君，逃出去后马上联系了妈妈D，没想到她似乎就在附近，很快就赶了过来。我们再见到你时你已经昏过去了，泷崎差不过把你身上的血都吸干了。妈妈D制服了泷崎，然后就把他带走了。她虽然给我们安排了这么个地方休息，但却不让我们去见泷崎，我们也不知道她把他带去了哪里。” 直哉忍不住大吼起来，他是真的因为他不在的期间芳贺的遭遇愤怒了，“我就说他可疑！他太可疑了好不好！！你到底怎么喜欢上他了？？看看你现在承受的，简直就是自作自受嘛？！”接着他开始抱怨自己这两天来的不幸，差点被人类的子弹射成筛子，好不容易逃出来，东躲西藏连人血都不敢喝，是玛利亚找到了他并给了他这座酒店的地址，他赶过来却看到芳贺这幅样子。“粑粑我真的担心死你了！！” 妈妈D不让他们见泷崎。泷崎现在还是那副状态吗？吸引着芳贺的那个有着纯净气息的泷崎君难道就这么消失掉了吗？ “泷崎君会变成那样？”芳贺问中村。 直哉被芳贺不但不怪泷崎还这么关心他的遇到气坏了，在中村给芳贺解释的时候就一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生闷气干瞪眼。 “怎么说呢……对！就像你玩RPG的时候BOSS要出大招而你血条不够长时你把召唤兽叫出来让它来给你挡那一招替你掉血一样！” “……哈？”芳贺完全没跟上中村得意的思路。 杉田却突然举起了手，“这我懂了！” 中村不好意思地和他对视了起来，芳贺咳一声打断他们，“你是说，是泷崎君严重的伤势致使他的……他的……另一个吸血鬼泷崎觉醒了？为了保护人类的泷崎不因失血过多而死？” “应该就是那样。你可能起初认为泷崎只是继承了他父亲的人类血统，但实际上他的体内同样存在着吸血鬼的基因，他既是人类也是吸血鬼。” “等等，但先前我跟他交往了那么长时间（直哉：你们交往到哪一步了？！ 中村：你别打岔！）完全没有感觉到他的吸血鬼气息啊？” “就我所知，泷崎曾经在青春期时有过一次吸血鬼基因的爆发，但妈妈D似乎并不希望他就这么变成自己的同类，于是她找到了一种方法，非常有效，泷崎的吸血鬼化停止了，他又恢复到人类的状态，安然无恙地生活了几年。直到泷崎二十岁的时候他移民到了欧洲，妈妈D需要找到另一个人来实施那个方法从而保住作为人类的泷崎，那个人就是我。 “她通过邮件来跟我联系的时候我很吃惊，我平常都很低调（芳贺：真的吗？……），突然被人，还是被一位吸血鬼知道了身份，我觉得惊讶的同时也有些恐惧。但是妈妈D在她的邮件里把关于她儿子的整个故事和需要我做的事都原原本本告诉了我，我十分感兴趣，所以就接受了她的委托。” “你就这样接受了一个传说中的异形的诡异的委托？就因为感兴趣？”芳贺不禁反问。 “干嘛？她还寄了一张当地银行的卡过来，里面不少钱呢。” “啊，这样啊……” “妈妈D交给了我一个配方，很奇特的配方，她并没有想要去压抑活着杀死泷崎体内的吸血鬼基因，相反，妈妈D是想要喂饱它们。 “可能是因为她被没有找到能够有效压抑自己遗传下去的基因的方法，又活着她是有什么更深层的考虑，所以我虽然对她的方法有所怀疑，但还是照做了。种在我仓库的那些植株，我撒了谎，那并不是驱蚊用的，那些正是泷崎需要食用的配方的原材料之一。以前我每个月都需要准备适量的粉剂，包装成花茶的样子寄给妈妈D，后来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两个月，三个月，半年，而这一次，我已经有十个月没有寄粉剂给妈妈D了。妈妈D来信说，他儿子的状态非常不错，配方为那一部分吸血鬼基因提供了营养，就像芳贺你喝饱了血一段时间内就不会再去获取食物一样，我们是在圈养泷崎吸血鬼的那一部分性质，以比人血更高效的方式喂饱了它们，它们于是一直心满意足地处于沉睡状态。跟一般的吸血鬼不同的是，泷崎还有人类的那一部分性质，两方面的平衡被打破，当吸血鬼基因再不必主动为自己获取力量，那人类基因就自然而然显露了出来，成为了现在的泷崎。因为服用粉剂的时间已经以年来计算，所以‘吸血鬼泷崎’隐藏地非常深，只有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情况下‘他’才会主动献身，当然主要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肉体。” “……泷崎君的人性占了上风，所以我才嗅不到他作为吸血鬼的气息吗？” “没错。他能够行走在阳光下，也不需要吸血来满足本能，嘛，就像是魔人状态OFF一样嘛，只不过他并不能主动切换。” “那个，如果，魔人状态ON的话……”芳贺不得已也开始采用中村的比喻方式了。 “若不是今次这种特殊情况，他可能既不用害怕被阳光烤死，也不用时不时获取新鲜血液，对你们普通的吸血鬼来说，算是用了修改器了吧。” “对人类来说也是，拥有了超能力却不用付出相应的代价，而且没有人能够分辨出他的真实身份吧？”杉田插了句。 “那不是完美的双面间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