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犬（五）
原的眼底有瞬间闪烁，终于低下头。他有信心能骗过任何人，可是他骗不了高云飞，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只要宋瑶回去养伤，接她位置的人就会把订单签了。” 高云飞心里一惊，“你怎么知道？” “这段时间我就是在安排后面的事。” 难怪原一直说让他等几天，还说他一定能把订单签下来，“你就这么有把握？” “对！” “所以，故意压断宋瑶的腿，也是你算计好的？包括后面怎么让她撤诉？” 原低着头，还是点了点头。 高云飞就觉得一阵晕眩。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是用这种办法签单，为了一张订单这么不折手段。这真的是他认识的原？高云飞突然又想起那个差点被轮奸的女孩，想起原哄着宋瑶、惹有似无的暧昧。也许原早就变了，只是在他面前伪装的太好，他才一直没有发现。 “这样的事你还干过几次？” “就这一次，只有这一次。其他的订单我签不签无所谓，只有这张单，我必须帮飞少爷签下来。飞少爷你相信我，只有这一次。” 高云飞却怔怔的看着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他一直相信原不敢骗他，可是如果原已经变了，还真的不敢骗他吗？这些年原在他面前一直是这样小心翼翼又诚惶诚恐的样子，卑微的像条狗一样。他从没怀疑过原敢骗他，可是现在猛然清醒过来他才发现，他根本分不出原话里的真假。他突然觉得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阴冷，忍不住细细打量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轮廓分明的五官精致无暇，明明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有种成熟男人独有的魅力。身上穿着价格不菲的手工成衣，手腕上还带着高云飞帮他买的钻表，怎么看都是个成功的商业精英。当初那个被虐待到伤痕累累、不成人形的原，已经找不到丝毫影子。 越是看着他，就越是觉得陌生。 “飞少爷？”原敏锐的感觉到了高云飞的变化，突然就真的慌了，抓住高云飞的裤子慌乱的哀求着，“飞少爷，我错了飞少爷！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飞少爷，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放手！”高云飞用力甩开了那只手。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认错求饶。原总是装可怜、博同情，让他觉得他还是那个被人虐待、懦弱无助、需要他保护的原。可事实上他已经远比普通人要狡猾残忍，比普通人可怕的多。 “飞少爷？”原愣愣的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心底突然涌起无边的恐惧，一把抱住了高云飞的腿，“飞少爷我错了飞少爷！你罚我吧，狠狠的罚我！我再也不敢说谎了，再也不敢不听话了。飞少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一定听话，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飞少爷，再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放手！我叫你放手！”高云飞一脸厌恶的想要挣脱，可是原就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让他根本动不了。原越是这样哀求越是让他厌烦，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装可怜，让他心软。可是他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原，眼前的男人陌生的让他觉得可怕，那一声声哀求越听越让他愤怒，“原，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傻子，你只要装出可怜的样子求我，我就能随你摆布？” 原愣愣的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是不是有一天我不如你的意了，你也准备撞死我？” 原睁大了眼，几近惊恐的说道，“不会的！我就算杀了自己也不会伤害飞少爷，你相信我，我永远都不会伤害飞少爷的！” “杀了自己也不会伤害我？原，你舍得死了之后让我跟别人在一起么？我看你就算死也会拉我一起才对吧？” 原的声音顿时嘎然而止，脸上一阵扭曲。他死了，飞少爷就会爱上别人，跟别人在一起……想到这原就忍不住身体里一股股的戾气上涌。飞少爷……飞少爷是他的！谁也不能给……飞少爷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可是会伤害飞少爷的事不行……绝对不能伤害飞少爷……可是他死了……原痛苦的捂住了头，就像台程序矛盾的电脑，脸色煞白。 终于，原抬起头，眼眶通红的望着他，“飞少爷，你会爱上别人么？” 高云飞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刺痛。那时候原也是红着眼眶问他“飞少爷，你不爱我了吗？”，好像只要他点头，原整个人就会崩溃一样。 “飞少爷，你会爱上别人吗？”原扶着他的膝头，执着的想要一个答案，可是脸上的表情就像快要哭了一样。 “不会，永远不会！”高云飞突然俯身抱住了他，用力的把人抱进怀里。这样的原让他心疼，心疼的难受。不管原变成什么样，这一刻他还是记忆里那个离开他就活不下去的原，让他想把心都掏出来给他的原。 原也抱紧了他，低声的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委屈，越哭高云飞心里越不是滋味。 最后原终于哭累了，高云飞也被他哭的没了脾气。看着自己怀里哭到打嗝的原，高云飞知道自己又一次被原搞定了。不过原可能也被他吓到了，一直抱着他不肯松手。 “飞少爷，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原一边打着哭嗝一边伤心的问道。 “没有，”高云飞已经坐在地上，让原像条大狗一样缩在怀里，“要不是紧张你，我又怎么会发这么大脾气。我怕你出事。” “我知道错了，飞少爷。你再原谅我这一次，我不敢了。” 这种话高云飞已经听到麻木了，抱着原没有说话。 “飞少爷，你是气我不该开车撞宋瑶吗？” 高云飞叹了口气。原总是习惯性的在他发火的时候认错求饶装可怜，等他心软了才慢慢问自己错在哪，也是真的让他没脾气了，“你这是在玩火。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真的去坐牢，你就见不到我了？” 原身体一僵。坐牢他不怕，可是不能见高云飞这个不能忍。虽然他是有信心能让自己全身而退，可是这种话说出来只会让高云飞更愤怒。他知道高云飞心软，这个时候只能顺着他，示弱。于是又往高云飞的怀里缩了缩，害怕般的搂住了他的腰，“我不敢了，见不到飞少爷我会疯的。飞少爷，你原谅我这一次，我发誓我再也不敢了。” 高云飞无声的叹气，“你上次也是这么发誓的。”而且是一有什么事就发誓，高云飞已经对这两个字无感了。 原知道他指的是上次强奸未遂那件事，抬头看向高云飞的双眼，原本想说的话在脑子里转了又转，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他是发过誓，所以这次他没找人强奸宋瑶。这是他故意给自己留的后路。可是这样的话临到了嘴边他却不敢说了，他知道高云飞最厌恶他耍那些小聪明，比他没遵守誓言要更厌恶的多。 不只是原了解高云飞，高云飞也同样了解原。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高云飞再一想就明白了原打得是什么主意，顿时目光就冷了下来。 原最怕的就是高云飞这样的目光，立刻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真的发誓！我再也不做这样危险的事，任何会让飞少爷担心的事都不会再做了。飞少爷，你再相信我一次，我真的不敢了！飞少爷……” 看着还红肿着眼的原，高云飞除了叹气还是叹气，觉得心累。原哭的他没了脾气，想教训他他又一个劲的认错道歉，让他一口气只能憋在胸口。突然就觉得好累，真的很累，不想再说了。反正再说下去也是发誓、认错、道歉、求原谅，他听腻了，也听烦了。可是他还不能走，不能一个人静静，那样原就会以为他还在生气，然后没完没了。所以他只能收拢手臂把人抱紧了，然后静静的不说话。 “飞少爷？”原有点不安的叫道。 “闭嘴！” 原只能闭上了嘴。他知道高云飞不可能这么快就完全不生气，总要给他点时间消气。他也知道高云飞不可能为了这点事就真把他怎么样，最多气段时间也就好了。可是他就是觉得不安，无论理智上有多清楚，在高云飞真正原谅他之前他都无法安心下来。 用什么办法才能让飞少爷尽快的不生气，能原谅他？ 或许是原乖顺的样子让高云飞心软了，也或许是已经被原气习惯了。抱着原抱了会儿，高云飞心里的无力和郁闷散去了大半，无奈又宠溺的揉了揉原的后颈。 “飞少爷？”感觉到高云飞没那么气了，原抬起头软软的叫着，目光无辜又可怜。 高云飞咬牙切齿的在他唇上咬了口，“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做错了事还能摆出这么无辜的样子的？” “唔！”原表示痛的低吟声，在高云飞的怀里蹭了蹭，微启着唇，“那飞少爷再咬我两口，咬重一点。” 不得不说原真的有一张魅惑诱人的脸，尤其是当那张英俊迷人的脸对着你笑的时候，仿佛一个漩涡吸引着对方想要把他占为已有。可是这一刻，高云飞脑子里却浮现出原对着宋瑶笑的样子，他知道原不可能真的对那女人有兴趣，心里却不由自主的一堵，刚被勾引起来的那点感觉也淡了下去。 看着高云飞目光明明变得晦暗幽深，却不知道为什么很快又变成了冷淡，原心里就是一颤，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他勾引高云飞虽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可这样的变化却是第一次，高云飞明明是被勾起了兴趣却又想到了什么才变得冷淡，这个让高云飞变得冷淡的原因顿时让他觉得芒刺在背。 “飞少爷，怎么了？”原问的小心翼翼。 “没什么。”高云飞松开手，示意原让自己起来，“我去换件衣服，你也去洗个澡，毕竟是从警察局出来，好好洗洗。” 原张了张嘴，还是没敢继续纠缠。高云飞的火气只是暂时消了，他要是再纠缠下去只会把高云飞再惹火了。可是那一瞬冷淡下来的眼神始终就像片阴霾罩在心头，沉甸甸的压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