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天早上你睡醒的时候发现星星早已醒了，他把自己缩成一团窝在床边，脸色苍白，血色褪得彻底，琥珀色的眼眸没了光彩，直愣愣地盯着房间的天花板，唇上是反复啃咬后的血迹，他失神的时候总是这种神态。听到动静，星星歪了歪头，沾染上血迹的唇一点一点翘起，他想跟你说些什么，但哭到嘶哑的喉咙沙沙作响，半天没有一个成型的字，你用力咬唇，拼命止住快要涌出来的眼泪，努力辨别出星星的口型，他说—苏苏，早啊。

    你被他的表情刺得心痛，眼眶一酸，滚烫的泪水快要克制不住地涌出，你睁大了眼睛强撑着逼自己忍了回去，你想，现在没有必要再哭了。

    你背对着他想要起身去拿昨晚扔在沙发上的他的衣服，但接连几日的失眠让你的身体有些吃不消，刚坐起来你就感觉头昏昏沉沉，你坐在床上缓了一会才尝试着再次起身。

    明明只有几步远你却感觉自己好像走了很久，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却让你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事实证明逃避并没有什么用，有些事总该要去面对，既然这样，长痛还不如短痛，与其彼此折磨倒不如就此放手，简单、有效，还能为自己保留几分体面，你向来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只是这次在星星这件事上犯了混，也许是他身份的特殊，也许是因为你太过自信，高估了你在他心中的分量，其实，除去这些这就不过只是一次普通的分手而已，爱错了人并不可怕，执迷不悟才可怕。

    “穿好衣服吧。”你拿起放在沙发上的衣服递给他，语气淡漠疏离少了惯有的温柔，就在刚才你做了最后的决定，只是你并不想跟赤身裸体的他说分手。

    “好。”星星接过你手中的衣服，他掀开被子露出大片白皙细腻的肌肤，他先是脱掉了那件裹在他身上单薄的白衬衫，然后再仔细地将衬衫整齐叠好放在一边，最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始穿衣服，房间有些冷，他的身体在微微打颤，却没有因此而加快手中的速度，他就这样低顺着眉眼安静地一件一件地把衣服穿好，这次他没有躲闪但是你却转过身回避了，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一刻起你突然就讨厌起他的乖巧、顺从和听话，在你看来，那是狗的样子而不是爱人。

    “我好了，苏苏，你要跟我说什么？”就算你什么都没表示但聪明的他也猜到了，或者连你想说什么他都猜到了。

    你沉默了一会，感觉杂乱的情绪郁结在心口，你用手在胸前用力地按了一下，深呼吸后开口：“星星我累了，不想再卑微地乞求了。之后我会安排心理医生为你治疗，就当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吧。既然做不成爱人那就做朋友好了，你以后要是需要帮助可以联系我，要是想跟兽人在一起我也会祝福你，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再有交集我也不会勉强你。”

    星星抬起头茫然无措地望着你，呆呆愣愣的，像是没听懂你说的话，但是你想他既然都已经猜到你要说什么了，又摆出这副受伤的样子给谁看？

    “你有你的难言之隐，可我也有我的自尊，我不想再追问你为什么，我们在一起是因为能彼此温暖，但是现在这种温暖消失了，我们也无法再从彼此身上感受到快乐，所以分开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如果我去强求、逼迫，那没有任何意义，而且也不是我的初衷，星星，我没后悔爱过你，我只是没办法再继续爱你。”你深吸了一口气，把这些日子以来你的想法全部告诉了他，你想一向善解人意的他应该能听懂你话里的意思。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说出口的只有那一声声听起来越来越沙哑的“对不起”，他的喉咙沙沙作响，吐字及其困难，即便这样他仍不肯放弃，星星他不明白你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对不起”，或者他其实什么都清楚就是不愿意而已，不管是哪一种如今看来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泪水渐渐模糊了你的双眼，你抚摸着他柔软的金色短发，哑声说：“星星，你爱我，我爱你，我以为我们就能在一起，只是你一味地拒绝我，推开我，渐渐地我也会灰心丧气，也会怀疑你是不是真的爱我…”

    听到你的话，他抖得厉害，拼命地摇头，见你没有反应，他讨好地用鼻尖拱了拱你，你被他蹭得发痒，忍不住轻笑出声。星星环抱住你，想要将你搂得更紧一点，再紧一点。你没推开他，你箍着他的腰，把头埋进他的胸口，你轻轻用手抚摸着他心脏的位置苦笑着对他说道：“星星，这里疼吗？应该会疼的吧，是不是觉得我对你说的话很过分，可是我的心也一样疼啊。星星，我知道你爱我，可你知道我爱你吗，你说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跟我上床只是在勾引我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疼吗，你知道那天我回去以后哭了多久吗，我以为眼泪都要流干了结果第二天还是会从眼眶里抑制不住地涌出来。星星，我的心脏也很脆弱啊，也害怕被辜负、伤害。”

    其他人都在说人跟兽人永远都不会平等，但至少有一件事他们说错了，在爱情面前众生都是平等的，你想起来王薇之前说过的话，跟人类相爱过的兽人一旦分手就无异于被抛弃，可是如果不能继续下去，只是单纯为了职责而苦苦支撑着这一段已经脆弱不堪的感情，那不是你想要的，你想要的从来都是可以相互依靠的爱人而不是一条对着主人摇尾乞怜、乖巧听话的狗，如果星星做不到那他就不是合适的人选。

    湿热的眼泪从星星红肿的眼睛里溢出，他又哭了，你虽然还是会感到心疼但是你知道现在的你已经不能再安慰他了，有些路只能让他一个人走，他会慢慢走出来，而你也一样，既然爱不到那不如就这样算了吧。

    星星，你以为我让你当狗是在侮辱你吗，你错了，那其实是在侮辱我，我以为我爱你，你爱我，我们就能战胜所有走到最后，但是结果并不是这样，所有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