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我和你的关系已经熟到能互相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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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牛久之行的电影终于由池袋为开端，踏上了面向全国公映的道路。 小野在特别映像里的的黄段子也在一夜之间爆红，成为了众多DG以及声优控们的捏他，甚至被顶上过推特的热门榜。 有那么一段时间，可以说是，提到某种食物，就会让人想到小野大辅。 同理，提到小野大辅也是。 于是坐在寿司店里的神谷，在面对着这种再常见不过的食物时，第一次忍不住喷笑了出来。 铃村的筷子一抖，差点掀翻了酱油碟，他转头，盯着一脸笑意的神谷，疑惑道：“怎么了？” 神谷捂住嘴，摆手。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铃村眼睛睁大，“还是衣服上？” “没有没有，”神谷终于收住笑容，坐端正，“抱歉，只是我自己想到了一点好玩的事……吃饭吧。” “哦。” 神谷身体前倾，想了想，还是用手指捏住寿司蘸了酱油，然后微仰起头，一口塞进了嘴里，慢慢咀嚼。 “嗯……味道还不错。”下垂眼弯起，神谷语调温柔地下了评价。 铃村得意脸：“对吧对吧，我就跟你说这家寿司店的味道特别赞……” 话说到一半，突然凑到神谷耳边，压低了声音：“我和真绫也常常来这边吃，人不多，还不容易被有心的人拍到。” 神谷一边咀嚼一边拿起了下一块，顺便投给铃村一个理解的眼神。 脸上的笑却怎么都没办法完全收回。 休息日的时候，神谷闲在家里哪儿都没去。 把积攒了好多天的衣服统统抱出来，一盆一盆地扔进洗衣机里，然后翻出吸尘器，开始打扫房间。 灰色猫咪听到吸尘器的声音，立马竖起身子，灵巧地躲到了沙发的角落里。 神谷宠溺道：“娘桑娘桑……不要怕哦。” 可惜猫咪丝毫不买账，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神谷担心它是真的吓着了，于是放下手中的活，小心翼翼走到沙发后，抓着娘桑的腋下，把它提了出来。 灰蓝色的毛以肉眼可见的角度稍微炸开了一些，身子有些发抖，尾巴向身体前方，直直地伸出来。 神谷噗的笑出声来，一把将猫咪抱在怀里安抚，摸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娘桑，刚刚你的尾巴，好猥琐哦。” 猫咪“喵”地一声，把头埋进神谷的臂弯里。 “啊……娘桑好可爱！”神谷被萌得不要不要的，干脆坐在沙发上，逗起了猫咪。 手机又在矮桌上震动起来。 神谷一手搂着猫咪，一手抓过电话，扫了一眼来电人名字，果断，按下了拒接。 可是不到一分钟，被拒绝掉的来电就伪装成了简讯，再次出击。 拇指划过屏幕，解锁。 “神谷桑在忙么？难得没有工作不如好好睡个觉什么的，不要打游戏了。如果实在要打游戏的话，就设一个闹钟，一定要好好休息。” BY：OnoD。 神谷皱了皱鼻子，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面部肌肉却出卖着主人般地向上扬起，他心情大好地哼着短促的，不着调的旋律，想了想，还是回拨了个电话。 “摸死！这里是OnoD哦！”果然是预料之中的，欢快得不像样的声音。 神谷冷道：“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诶？HiroC没收到简讯么……啊，那个……我是想问，现在神谷桑在做什么？” 气场果然一瞬间收敛了不少。 神谷把娘桑放好在沙发上，站起身：“小野君你工作结束了？” “啊……刚刚……” “那来帮我做年末大扫除吧。”神谷看了看倒在一边的吸尘器，脱口而出。 小野在地铁站台拉紧了围巾，换了个手拿手机，把之前冻得通红的右手塞进外衣口袋，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愣了愣：“现在？年末大扫除？不是还有一个月么？” “我看了竹内给我的日程表，剩下的时间全都排满了……” 果然被反问了就会发出黏黏腻腻的辩白的声音。 小野低头，忍不住温柔地笑出声来。 神谷走到阳台前，手抓住胸口的衣服布料，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乱了分寸的心跳：“问那么多……你到底来不来？” 喂喂，我什么都还没问啊前辈。 小野笑，飞快转换了声线：“Yes，my……” “停……”神谷毫不留情地打断，“来的时候顺便帮我带个汉堡？” “好。”小野把笑意藏在厚厚的围巾里，在温暖的空间中呼出一团团热气，“那我马上过来。” 心脏在胸腔突突叫嚣着。 时间放缓，冬日的阳光通透得不可思议，即使隔着凛冽的寒风，也能嗅到温暖的味道。 如果现在有人在匆忙的站台里停下脚步，然后回头，就能看见那个用围巾裹住半张脸的帅气男人。 带笑的眼睛里，坠满了一池的星光。 柔和得仿佛一支来自远古的歌谣，在尘世中浅吟低唱。 这天神谷的工作结束得很早。 走出大楼的时候，居然难得的还是大好的白天，上班族的大潮还没袭来，路上只有熙熙攘攘几个没有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在游荡着。 神谷拽紧了背包，拉高口罩，走在比以往空荡许多的街上，竟然莫名的产生了一种罪恶感。在跟迎面走来的女高中生擦肩而过后，神谷低头，自嘲地笑笑。 过去的自己，过着贫苦得超出想象的生活，接不到一个像样的工作，因为时间的缘故只能打着琐碎的零工维持生计，有时候为了缓解肚子里的饥饿感，甚至整整一周都在出租屋的床上度过。 果然是因为害怕这种日子了么。 神谷承认，在工作面前，他是真的有着不轻的自虐倾向。 尤其是这两年，即使是面对成堆的工作，他也很少向竹内提出拒绝的要求。 动画配音，dramaCD，杂志采访及拍照，event活动，以及……最让他头疼的偶像活动。 秉承着自己“只要是用声音出演的工作就不会拒绝”的原则，神谷咬着牙，全都扛了下来。因为自己一唱歌就跑调的毛病是不可能那么轻松就治好的，他只能牺牲更多的休息时间，反反复复琢磨小样，在录制的时候，斟酌着每一句歌词和曲调，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时间，才能录出一首完整的，没有太大瑕疵的歌曲。 但小野就不同了。 神谷站定在一家专门经营二次元及萌系偶像相关的音像店外，对着橱窗内的专辑宣传海报呆呆看了几秒，抿了抿唇，鼓足了劲向门口走去。 “欢迎光临。”自动门打开后，店员的声音便带着爽朗的语气传来，神谷小心翼翼地走进店里，生怕遇上不停追问自己需求的，喋喋不休的工作人员。 还好，只是自己多想了。 神谷冲着柜台里，大学生模样的店员点点头，随后装作闲逛一般，刻意走到了远离目标的专柜，心不在焉地选了一首歌曲试听起来。 那是来自当红女子偶像组合的最新单曲，神谷听了几句便放下了耳机，兜兜转转，还是移动到了另一头的专柜前。 然后继续装作毫不在意般，着海报上的文字，就像一个没有任何目标的，只想随意购买一盘CD的音乐发烧友那样，把架子上除了正中一圈的光盘全都拿起来看了一遍之后，才终于把手伸向了从一开始就锁定的目标。 呼…… 神谷面无表情地拉拉口罩。 自己会不会太刻意了一点。 一想到这儿，神谷突然忍不住咬着嘴唇笑了出来，自己刚刚做的事，就像一个偷溜进录像店买AV的初中男生一样，简直，蠢爆了。 脸微微发起烫来，神谷抬起手，对自己扇了扇风，出口的嘟囔却是：“我果然不喜欢冬天啊，到处都是暖气。” 如此的自欺欺人。 手中的唱片盒封面上，小野嘴角勾起，虽然造型曾经被神谷狠狠吐槽过恶心，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认真看着你的时候，确实帅得不像话。 深吸一口气，神谷拿着唱片，转身朝收银台走去。 “神谷桑工作结束了，要不要一起去吃饺子呢？最近突然超级想吃啊……神谷桑也有过这种心情吧，有时候会突然特别想要吃到某种食物什么的~\(≧▽≦)/~？” “嗯，好啊。” 回复过简讯的手机被主人随意一扔，车内置物盒里，挂着临也吊坠的另一部手机被轻微撞开，发出上下颚摩擦般的声音。 有没有一个时刻可以让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心意呢？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究竟是怎样的心情呢。 会怀着怎样的期盼，会有着怎样的情绪起伏。 亦或是，怎样才能解释清楚，喜欢，究竟是什么。 而自己呢，自己这种又算什么呢。 患得患失着对方的心情，为了一点小事在心里欢欣雀跃，又因为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句言谈，就瞬间被打入冰冷的河底。 心脏在胸腔下鼓动，全身的血液飞速循环，注入，引出，如此反复着。 神谷在驾驶座上仰头，闭上眼，车载音响带着小野的声音，一点一点灌满整个车厢。 而自己和他的这种相处，又是什么呢。 朋友么？ 抑或仅仅止步于工作的伙伴？ 还是，在这个拥挤的都市里，两个努力打拼的异乡人彼此的心灵慰藉？ 不是……都不是…… 这样的人神谷身边有很多，每一个人对于神谷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存在，每一个人也都或多或少和自己经历过，自己同小野也经历过的相似却又不相同的事。 自己在面对小野的时候，就像一个被剥光衣服的，丑陋无比的人，就连小野把对自己的哪怕一点温柔分发到别人身上，神谷都无法抑制的，在心里酸涩得发疯。 神谷甚至把曾经交往过的对象都拿出来和小野做过对比。 依然未果。 小野的声音突然带着隐约的嘲笑意味，在空气中尖锐碰撞着，短暂交锋，终于化成一把尖刀，猛地插进神谷的耳朵里。 轰。 失聪一般的巨响爆开在耳边，神谷手搭上额头，第一次畅快地感受着心脏被用力翻搅的疼痛。 几天后，当小野兴高采烈的把签上自己名字和无厘头短句的新专辑送到神谷面前时，还是遭遇了预料之中的，无情的吐槽。 这天，神谷刚进屋，脱下厚厚的毛呢围巾和外套挂好，就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 “这几天降温很厉害，我们这边好多人都感冒了，你自己一个人，工作又忙，一定要保重好身。”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有几分急促，却满满的都是关心的意味，“今年冬天，骨折过的地方还会痛么？” 神谷柔声道：“只是偶尔有些酸痛，没大碍的。” “那也要保养。”母亲在另一边幽幽叹了口气，关切道，“还有你的肩膀……上次听你说去医院检查过，医生不是说劳损挺严重的吗。这种天气，一定要记得保暖。” “嗯，我知道的。”神谷抚摸着娘桑，嘴角带笑，“你和爸爸都要保重身体，想吃什么用什么都不要节约……对了，强史他们还好么？” “嗯，你弟弟一家前几天刚来看过我们，”母亲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头笑道，“我孙子又长高了好多呢。” “诶，是么？” “嗯，那孩子又乖又懂礼貌，很聪明啊。”上扬的语调溢满幸福，神谷正思考着要回些什么时，母亲又带着些犹豫开口，“那个……今年正月……你真的不回来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颤抖，即使隔着电波，也能捕捉得一清二楚。 神谷咬咬牙：“抱歉……今年实在是抽不开身……” “这样啊……”失落又无奈地喃喃道，转眼立刻又换上爽朗的声线，“那你好好工作，现在年轻，多奋斗奋斗也是应该的，我和你爸会照顾好自己的，不用担心我们。” “妈……谢谢。” 母亲笑得温柔：“说什么呢，工作不要太辛苦了，啊对了……你要不要和你爸说几句？” 神谷刚要开口，就听到父亲惯有的严厉声音从较远的地方响起：“孩子忙你就不要一直打扰他，我这边一切都好，没什么想说的。” “是是……就你固执，”母亲笑着埋怨了几句，继续道，“你知道的，你爸爸就这个性格，浩史你可不要伤心啊。” 神谷捏捏鼻子，笑得有点勉强：“怎么会。” “那我就不打搅你啦，很晚了……你自己早点休息。” 神谷下意识点点头：“嗯，好。” 话刚出口又急急忙忙加上一句：“我忙完了就回去看你们，你们……一定保重好身体。” 母亲依然带着笑意应答，随后停顿了好几秒，才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熟悉温柔的声音瞬间被铺天盖地的寂静替代。 神谷拿着手机的手好半天才缓缓放下，低头沉思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吸吸鼻子，把头埋进灰色猫咪柔软的毛发里，带着哭腔道：“娘桑……我果然不是个好儿子……对不对……” 总是烦恼着自己的烦恼，为了一些琐碎的感情浪费期待和时间。 父母在自己面前，甚至连最真实的想法都没办法表达出来。 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太糟糕了…… 猫咪被喷出的热气吸引了注意力，转头看着神谷，“喵喵”叫了两声，算是给出了回应。 手机被丢到沙发的一角，神谷抱着猫咪微微颤动着肩膀，空旷的房间里，似乎能听见地暖带来的热气，在身边流动的声音。 而那条来自小野的简讯，此时此刻正静静躺在已读讯息的角落，被神谷拼尽全力遗忘着。 “OK！辛苦啦！” 晃眼的挡光板被撤下，神谷迅速结束了有些扭曲的pose，揉揉肩膀，对着身边的staff们鞠躬表示感谢。 造型师拿着新的外套上前为自己更换，化妆师也立刻就位，开始简单的补妆。 “神谷桑现在的状态真的越来越好了啊，”摄影师放下手中的单反，笑着上前，“该说是偶像气质越来越强了……还是？” 神谷点头微笑：“谢谢，我还有很多不足啊。” 摄影师盯着神谷的脸，上下打量了一番，询问道：“神谷桑之前发行的专辑，不是很畅销么？” 神谷抬眼，笑：“那都是大家的功劳。” “我之前路过音像店，刚巧有看到神谷桑的PV，怎么说呢，该说是……找到了一个很适合神谷桑的定位么？” “啊……是吗，真的非常感谢。”神谷客套着回话，神情有些恍惚。 “神谷桑给我的专辑，我都有好好地听啊……”小野撑着下巴，身体微微向前倾，“不管是整首歌的感觉，还是细节的把控，真的都很棒，是能让人产生幸福感的好歌啊。” 神谷低头，粗略地扫了一眼今晚广播的内容：“哦，是么，谢谢。” 这种逃避般的无视，小野也不在意，继续道：“尤其是PV，真的好适合神谷桑啊……超超超可爱的！” 说完还仰起头，一脸痴汉地吸了口气。 神谷翻台本的手一顿，努力抑住心跳，缓缓开口：“真的很适合？” “嗯，是真的！”小野托着腮的动作变得越发夸张，“怎么说呢，从题目到歌词，都带给人一种沉浸在恋爱中的，抑制不住想与人分享的甜蜜感。神谷桑在PV里的演绎真的很到位，造型也很适合神谷桑啊。” 说不上多么客观，但绝对是极其认真的评价。 神谷用手捻了捻变长的发梢，犹豫道：“最近总觉得头发长得太长了，难得明天工作不多，我还想着去剪短一点呢。” 小野眼睛弯起来：“不用啊，我就喜欢这样的神谷桑，发尾微微翘起，总觉得又倔强又可爱。” 我就喜欢这样的神谷桑。 神谷有些手足无措地抿唇，随后点头道：“那听你的……先不剪好了。” 小野忍不住笑开：“说起来神谷桑在PV里的表现，真的让我吃了一惊啊……是有喜欢的人了么？那种幸福感。” 仿佛心事被戳穿般的震撼，神谷眯起眼，从喉咙，到内里，全都一阵一阵发起热来。 难得的没再反驳。 也难得的没再拉出某位女性声优来当做搪塞的借口。 “我想到了！”摄影师一脸的恍然大悟，双手握拳看着神谷，“神谷桑待会儿也可以再试试这种风格，躺在沙发上，然后眯起眼睛看上方。” 神谷回神：“……诶？” 摄影师越说越兴奋：“还有啊，可以试着抱住沙发枕，然后对着镜头，笑得更天真烂漫一点。” 神谷愣愣地点头。 摄影师笑道：“神谷桑你也不用那么紧张啊，只要表现得让大家看了都会说好可爱好可爱就行了。” 不要说得好像完全没难度啊喂。 除了某个笨蛋，谁会整天把好可爱挂在嘴上啊……特别是对我这种又丑又没什么特点的矮大叔。 神谷习惯性地摸了摸翘起的发尾，暗暗在心里带着笑吐槽。 从收到那条简讯开始，整整一周的时间，神谷都选择性地躲着小野。 小野给他打电话，挂断。 发简讯或邮件，不回。 去他工作的地方找他，他也会跟着一大群人说说笑笑，就这么从小野身边走过，当没看到他这个人。 菅沼察觉到了不对劲，小心翼翼地开口：“神谷桑……刚刚小野桑好像来找你了。” 神谷象征性地抬了抬眼：“诶？有么？我没看到诶。” 没看到？！ 菅沼惊讶地看了看神谷，对方正紧抿着嘴唇，表情严肃。 低气压之下，菅沼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回头，投给呆呆站在一旁的小野一个同情的眼神。 小野有些勉强地扯着笑容，冲菅沼点点头表示感谢。 再后来，到了DGS有大活动之前的例行碰头会，神谷终于没地方可躲了，咬牙，深呼吸，硬着头皮推开门。 “啊神谷桑来啦，”内P敲敲桌子，“那我们就开始讨论吧。” 所有人都已经在位置上坐定，就连一直没什么时间观念的小野都在等着自己，神谷有些抱歉地笑笑，迅速走到桌子旁，拉开椅子坐好。 因为一些自私的感情差点影响到工作的自己，还真是…… 小野的体温一直都比自己高上那么一些，加上他今天打底穿着一件条纹的毛衣，柔和的光线打在身上，整个人毛茸茸的，散发着温厚的气息，简直让人无法不在意。 悄悄把身体往另一边挪过去一些，神谷面上不动声色，无视小野垂着眼睛时翕动的睫毛。 诹访坐在两人对面，一语不发地观察着，时不时动动嘴角。 内P道：“神谷桑的生日也快到了，例行的生诞祭，你们有什么想法么？” “神谷桑等下可不可以听我说几句话。” 诶？！ 神谷的头皮在一瞬间整个都麻掉了，睁大双眼看着身旁的小野。 诹访推了推眼镜，满脸都写着黠猾。 小野双手在桌下交握，也不看神谷，只是自顾自说道：“等下结束之后，我有几句话想对神谷桑说。” 然后转过头，目光坚定地锁定在神谷身上，语气放缓：“神谷桑，可以等等我么？” 轰然绽放的甜蜜感，毫无预兆地炸开在神谷脑袋里，砰砰砰砰，一刻不停。 他看着小野的眼睛，一瞬间差点落下泪来。 身后是仅存的坚持一寸寸崩塌的画面。 内P看看神谷，又看看小野，最后才对上诹访的眼睛，立马丢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诹访摇摇头，示意内P不要开口。 会议室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配合着小野的闹剧，难得的没有一个人出来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半晌，小野收回目光，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抱歉打扰了，请继续讨论吧。” 全身克制不住地发抖。 神谷面无表情地握紧拳头，手心在开着暖气的温暖房间里，渗满了冰凉的汗。 距离文化放送不远的咖啡厅里，神谷特意挑选了一个远离落地窗的偏僻位置。 服务员把咖啡递上桌，给了两人一个礼貌的微笑，然后退开。 神谷手指勾住杯子柄，想了想，还是抬头，抢先开口：“你想说……” “我喜欢神谷桑。” 杯底与瓷盘碰撞出细微却清脆的声音。 心脏失去控制般在身体能感知到的任何地方疯狂跳动，全身的血液由先前的冰凉瞬间转暖，而后飞快冲上头顶，最后稀里哗啦，尽数涌入躁动的心室。 神谷努力动着嘴角，已经竭尽全力压抑着情绪，出口的声音依然颤动不停： “你在说……什么啊……我就当你像平时一样在开玩笑了……” 说完后，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咬牙站起来。 “抱歉，我先走了。” 神谷抓起沙发上的背包和外套，就要离开座位，突然又犹豫着低头去翻钱包，掏出一张一万元拍在桌上：“失礼了。” 说完转身真的就要走。 可脚还没迈出去，就被拽住了手腕，小野的力气大得惊人，拽住自己的动作也固执得惊人，神谷还没来得及发力挣脱，整个人就被拉坐在了小野身边。 诶？ 小野的语气有点尴尬：“神谷桑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么？” 突然被拉到对面人的身边，并不算多么宽敞的双人沙发，呼吸的频率稍微大一点就能擦到的肩头和翘起的发尾。 还有身旁的人，温暖的体温和气息。 神谷突然气闷得快要爆炸，被扼制住的手腕硬生生的疼。 他挣扎了几下未果，终于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能先放开我么……” 本以为一向敬重自己让着自己的小野会立刻放手，没想到那个人今天出奇的强硬。 小野说：“不要。” 神谷眼睛睁大：“啊？” “如果我放手的话神谷桑又会走的……”小野转头，以极其近的距离，逼视着神谷，“就像这整整一周一样。” 神谷有些心虚：“你误会了……我……” 小野苦笑：“不管是不是我的误会，我都希望神谷桑能够好好听我把话说完。” 明亮的双眼在温暖的室内，浮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如果不是因为小野的眼神太过坚定，神谷甚至会以为，他下一刻就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出声来。 笑得太难看了啊……你…… 神谷的喉咙发紧：“那你也先……也先放开我……” 小野固执道：“不要。” 神谷终于无语了：“好歹让我坐到对面去。” 拽着自己不放的人终于如梦初醒一般，战战兢兢缩回手：“啊……抱歉。” 神谷暗暗叹气，抓起背包和外套，乖乖地坐回了原位。 这期间，小野的眼神始终追随着自己，一瞬也没有离开过。 然后，余光看见对面的人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放下后声音放稳了许多： “我喜欢神谷桑，是认真意义上的喜欢。我写给神谷桑的简讯里面，也已经说过了。” 神谷抱着咖啡杯，时不时抿上一口。 听到简讯两个字，下意识地就接话：“什么简讯，我没看见过……” 小野也不反驳他，嘴角微微翘起：“神谷桑，能先看着我的眼睛么？” 心口突然又一阵绞痛。 神谷闭眼，深呼吸，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对上了小野的眼睛。 深邃，温柔，不同于自己的的漂亮双眼皮，栗色的双眸倒映着桌上的灯光，灼热得可怕。 真的是一双好看得不得了的眼睛。 可是…… 神谷咬咬牙，冷道：“小野君……你是GAY么？” “诶？”小野愣住。 果然是这种反应么…… 神谷苦笑，轻声道：“小野君不是的对吧。” 小野认真道：“我不知道……可是我喜欢神谷桑，是真的喜欢。” 心脏又猛地抽痛了一下。 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我是男人，也是你的工作伙伴和前辈。”神谷放下咖啡杯，严肃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在那些漫长到无法追本溯源的时光中，我却记得许多甚至已经被你遗忘的细节。 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 因为我一直都在看着你啊。 在你不知道的时间里，在你不知道的角落里。 一直都……看着的啊…… 而你却只需要轻描淡写地说着喜欢，就可以这么简单地打乱我的生活。 我已经习惯活在这种期盼里了啊。 明明之前就已经足够了不是么。 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把额头抵在方向盘上，神谷抓着胸口的衣服，红着眼睛，一下下，无声地哽咽着。 神谷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会因为个人的情绪影响工作状态的人。 多年的出道生涯以及自律的性格，通常能让他一站到麦克风前面面前就迅速切换成最佳的状态，调整着嗓子，一开口就是那个演技精湛的声优神谷浩史。 但是神谷毕竟也只是个人类，再怎么努力克制住情绪，也还是免不了被翻涌而上的回忆分了神。 跟监督和其他声优道歉后，神谷破天荒地申请了改天的别录，离开录音室的时候，还收到了年轻声优关切的问候。 简直是……太丢脸了…… 走出大楼，揉了揉太阳穴，凛冽的寒风迎面扑过来，才总算有了一点活着的感觉。 翻阅台本的时候，脑子里是小野。 做笔记的时候，会一瞬间觉得身边坐着的人，是小野。 查询不会的汉字的时候，耳边仿佛总能听到小野元气满满的声音。 他说：“神谷桑神谷桑，这个字在这里应该怎么读才对？” 神谷甚至能看到自己站在小野身边，一边吐槽，一边却仍旧翻出手机帮他查找的温柔样子。 就连打着MH的时候，也会想起那个一直在游戏上笨手笨脚的人，急急忙忙跟着自己的步伐，一面还逞强地说着：“神谷桑等着，我马上就过来帮你。” 最后却还是自己凭借着一流的操作技术一次次把他救下来。 任务失败的音乐猛地将神谷拉回了现实。 杉田哭丧着脸：“诶！居然灭了啊灭了！我还以为跟大哥一起肯定可以很轻松就干掉这个家伙的啊！” 神谷愣愣地看着手上的PSP，一动不动。 “要不我们再试试吧！这次我换成太刀……大哥你呢？”短暂的失落后，杉田又提起了兴致，动作飞快地操作角色跑到村长面前，好半天才发现神谷没跟上来，下意识就问道，“大哥你还是用弓箭么？需要去换套装么？大哥？” “大哥……” 杉田终于觉得不太对劲，抬起头的瞬间，却呆住了。 神谷的眼睛红红的，就像彻夜哭过一般。 而他的表情，却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就像每次在工作场合和他打招呼时的神情一样，除了眼眶里那些快要滚落却被死死憋住的液体之外。 没有别的不同了。 杉田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从地上爬起来，移到神谷身边：“大哥，赏金丢了没关系的啊，我们这次配合好一点一定可以成功的！” 如此中二又不着边际的安慰。 神谷“噗”地一下笑出声来，赶紧抬手抹了抹眼角，吸吸鼻子，抓起PSP，应和着：“好！这次一定把那家伙打得落花流水！” 杉田满意着自己的安慰结果，笑得一脸得意。 而当晚小野就接到了杉田的投诉电话。 电话刚接通，杉田就开门见山：“小野桑，你跟大哥怎么了么？” 小野刚洗了个澡出来，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他一面用毛巾包裹头发，一面歪着头接通了电话，听到杉田提起神谷，手上的动作瞬间停下。 垂着眼睛想了想，小野努力换上旁观者的声线：“诶？没有啊？出什么事了？” ……演得真是不能再假了……自己都快听不下去了…… 果然电话那头的人毫不留情就拆穿了自己：“如果你们没发生什么，你绝对不是这个反应吧，估计早就跟我说再见然后打电话给大哥了。” 深吸一口气，小野苦着一张脸：“……神谷桑……不理我了。” “那肯定是你的错吧喂！”杉田佯怒道，“大哥那么温柔的人，不管什么情况，只要跟他好好道个歉，他绝对就会心软，不理你，怎么想都只可能是你的错。” 小野握着电话的手有些颤抖，发梢上的水珠顺着呼吸滴到脸上，像极了眼泪。 杉田暗暗听着话筒那边的动静，无奈道：“还好大哥以为我是个只会打游戏的KY啊……嘛……我只想告诉你，不管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总之大哥现在一副很难受的样子，那你就必须去努力修复你们的关系。” “嗯，我知道的。”小野低头，听到杉田的叹气声，继续道，“我之前的表现太不成熟了……居然就这么丢下神谷桑一个人。让你们担心了……抱歉。” “我一定……会努力做出补偿的。” 于是，单身了好几年的杉田，在挂断了电话之后终于莫名其妙地挠着头，看看手机又看看天。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就算是好得连我们都插不进脚的朋友关系，小野说的话……未免也太容易让人误会了吧。 躺在床上看台本的神谷，在摘下眼镜准备睡觉的时候，突然收到了一条匿名的简讯。虽然发信人努力改变着语气，斟酌着措辞，神谷却还是因此失了眠。 两周一次的DGS录制终于还是摆到了眼前，顶着一头乱发和一双熊猫眼的神谷，迷迷糊糊地看着闹钟上的提示语，挣扎了几秒，终于还是一把关掉铃声，掀开被子爬了出来。 起床，上厕所，洗漱，穿上昨晚就准备好的衣服，给娘桑喂食。 一切依然进行得井然有序。 除了收件箱里渐渐没有了小野的名字，其他的都还是照常运作着。 站在玄关的时候，神谷一边穿鞋一边侧着身子和猫咪道别，抓过背包的瞬间皱着眉头嫌重，想了想，动作迅速地拉开拉锁，掏出那把一直在重量上占有极大比重的晴空伞，往置物架上一放。 这才安安心心地出了门。 正月的年假，神谷依然没有休息的时间。作为一个出道多年，却在近期才迅速蹿红的声优，他没有任何向事务所和工作方提出休假要求的权利。 而他一忙起来，也连带着经纪人竹内，同样失去了休假的机会。 前一天刚见过竹内，神谷才发现他的状况也没好到哪儿去。厚重的黑眼圈，为了掩饰疲惫还专程穿了正装，许久没擦拭打理过的婚戒在无名指泛起幽幽的光。 竹内清了清嗓子，把排得满满的日程表递到神谷手里，顺带观察着他的表情。神谷深知他这个习惯，即使上上下下浏览了好几遍也没敢露出一点不悦的情绪来。 “谢谢，那这份我就先收好啦。”神谷冲竹内点点头。 竹内犹豫道：“神谷桑，那个……这一年我怎么排，好像也只能抽出八天的休息时间来，真的不需要推掉一些工作么？” 神谷抬眼，虽然不想表现出来，但是这个少得可怜的数字确实或多或少的吓到了自己。 竹内拿出圆珠笔，在自己那份表格上勾勾画画：“比如这个游戏，这种一看受众群就不多。还有这个这个，虽然番多是可以增加人气啦，可是这种没什么意义的泡面番……是不是可以……” 神谷摇头：“别人能找到我也是因为看重我，怎么能因为这种原因就推掉。” “神谷，可是……”竹内睁大眼。 “我不会让自己太辛苦的，不用担心……”神谷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再说，八天的假期我觉得已经很充裕了啊，你就再帮帮忙……尽量帮我把放假那几天错出来……我不喜欢零零散散的假期啊，就只能在家睡觉了。” 竹内叹气：“好吧，那……那几天前后的番剧，我去帮你申请别录，挤到其他的时间里来。” 神谷感谢地点点头，心里却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当可以自由安排的时间大大缩短的时候，因为无关紧要的事情分神的次数也会相应地减少。 起码神谷是这么认为的。 从最后一个动画片场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神谷站在大楼外，在冷风中活动着僵硬的脖子和肩膀，抬头，是都市里的冬夜极其少见的星空。 虽然被耀眼的霓虹夺去了部分光彩，却依然倔强地绽放着。 闪闪烁烁，映衬着森蓝色的天空，温柔但却清冷。 神谷看着看着，突然就想起了小野的双眼。 立马费力地眨眨酸胀的眼睛，收回视线。 因为不想在小野的注视之下进入广播室，神谷在路过麦当劳的时候果断进去买了个牛肉汉堡，一边啃着一边往文化放送赶去。 果然，在跟做着准备的staff们打过招呼后推开门，小野还没来。 神谷呼地吐出一大口气，取下脖子上的通行牌放在桌上，掏出手机粗略地翻看新闻。 “啊……晚上好……” “小野桑晚上好！” “晚上好。” 小野的声音透过隔音良好的大门，被挤压得破破碎碎，接着他推开门，脱下大衣在椅背上挂好，然后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神谷也不看他，自顾自地玩着手机。 小野眼眸一暗，想了想还是开口主动打着招呼： “啊神谷桑……晚上好！” 刻意选择了爽朗而有精神的声线。 “嗯，晚上好。” 依旧头也不抬。 小野也不强迫他，翻开包找出明天要录的台本，拿到桌上准备通读一遍。 找着东西的动作突然一顿，从包里拿出两罐咖啡，然后把其中一罐温热的推到神谷面前。 神谷抓着手机的手一颤，马上又恢复了原样。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了诹访抱着稿子走进录音室里，才稍微有了一点好转。 神谷立刻抬头：“啊大魔王晚上好。” 诹访点点头：“神谷桑晚上好。” 小野也转过头来：“抖S作家！摸死！” 诹访继续点点头，却没打算回应他。 然后……两个人又迅速低下头去，自己做着自己的事。 诹访嘴角一勾，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也不点破，只是自顾自地开口：“那个……还有两周不就是神谷桑的生日了么，所以下周三可不可以再来录一次广播？” 神谷睁大眼睛：“诶？内田社长没有提前通知我们啊……” 诹访点头：“我们也是临时才安排好了新的企划，内田桑明天就会和你们的经纪人联系的。” 神谷愣愣的还没来得及回答，小野就抿抿嘴点头道：“我这边没问题的。” 神谷想了想：“喂，你们不要又把我的生日变成整人节目啊……” 诹访推推眼镜，把今晚的台本分发到两人手上，坐下来，冲神谷竖着大拇指： “放心好了，不会的！神谷桑要相信我啊！” 相信你才有鬼。 神谷无奈地抓过面前的咖啡，拉开拉环灌了一口。 醇厚的香味在加热后被无限放大了起来，顺着食道滑下的瞬间，神谷才惊讶的反应过来，飞快放下咖啡，低下头翻看台本：“好……好吧我就相信你。” 小野笑着的双眼蕴满了湿气，也拿过自己那一罐，左手还托着腮就去抠拉环。 诹访挑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两个人。 果然小野那边马上有了动作：“啊……神谷桑，可不可以帮帮我？” 神谷疑惑地抬头看向他，眼神有些闪烁。 “这个……我怎么都拉不开。”小野委屈脸。 “啧，你搞什么啊……”完美到极点的不耐烦的声音，神谷伸手，接过小野递到面前的咖啡，动作轻巧地拉开拉环，“喏，拿去。” 小野双手合十：“啊啊啊真是太感谢了！神谷桑你知道的嘛……我指甲都留不长的啊。” 神谷似乎无意识地放松了警惕，接话道：“算了吧还留指甲，你指甲再不省着点都快咬秃了。” 小野傻笑：“就算不咬也没有神谷桑的手指漂亮啊。” 动作一顿，神谷的表情突然僵住，而后迅速低头，“嗯”了一声算是终结了小野自导自演的小剧场。 诹访转着笔，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翻开笔记本刷刷刷地写起字来。 神谷有些好奇地询问：“在写企划？” “啊……没有……”诹访下意识地挡了挡本子上的内容，“一点有趣的小东西而已。” “哦。” 神谷很多时候真的会消极地觉得，老天爷总是喜欢在他最困窘的时候和他作对。 就比如现在。 神谷站在大门前，略显窘迫地用手掂量着背包，在确定了自己真的没有带着伞这个事实之后，终于忍不住皱起眉深深叹了一口气。 伸出手，试探了一下雨势，虽然比不上夏天的大雨，但这场雨确实来得太突然，刚刚还是晴朗的星空，现在却密密麻麻，把整个城市都笼罩在阴冷潮湿的气息里。 雨男小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神谷桑……没带伞么？” 神谷没有理会他，因为紧张和困窘，整张脸都红红的。 小野微笑，拉开包翻出一把黑色的伞：“要打车还要去那边，要不先和我一起遮一下？” “啊……不用了。”余光瞄到是黑色的伞面，心里一抖，神谷下意识就拒绝了小野。 “不用担心啦。”小野撑开伞，意外的内里并没有预想之中的蓝天白云，神谷有些呆愣地看了看，又迅速转头。 小野语气温柔：“放心好了，不是晴空伞。我知道神谷桑是想要和女性声优一起用的。” 心脏突突突跳动得厉害，神谷的目光在地面飞快扫过，最后才落到伞柄上，点头：“嗯……那就麻烦你了。” 然后等小野走下台阶，神谷一咬牙，钻进了伞里。 “这把伞叫做晴空伞……最近在日本很畅销的哦！”小野把套着伞袋的雨伞双手捧着恭恭敬敬递到神谷手里，“外面虽然是很低调的黑色，但是只要撑开它，里面就是晴色的天空啦。” 神谷有些忍不住地扯了扯嘴角，立刻换上嫌弃脸吐槽：“谁会用这种少女情怀的东西啊，给大叔送礼物就应该老老实实送些可以让大叔轻轻松松抱很多女人的好东西啊！” 小野顿时笑开：“可是大叔不是也会遇到那种时候么……” 神谷恶狠狠地打断：“不许叫我大叔，只有我自己可以这么叫。” 小野笑着点头：“神谷桑不是也会遇到那种情况么……和女性声优一起走出大楼，外面下着大雨，女声优没带伞。” 神谷手背抵着下巴，嗯嗯嗯地回应他。 “这个时候神谷桑只需要帅气地掏出这把伞，然后撑开，对女性声优说：‘你看，虽然外面在下雨，但是我们的头上却是晴天啊！’” 站在打车地点的神谷，恍恍惚惚地抬起头，看着漆黑一片的伞发呆，视线下移的瞬间，意料之中对上了小野的眼睛。 神谷突然气闷得想哭。 你看……现在你就在我身边…… 可是我们的头顶……依然是无尽的黑夜。 没有晴天。 简直就是羞耻PLAY的生诞祭终于录制完毕，神谷躺在床上翻看着日程表。 接下来的一周，不是杂志拍照就是录角色歌，还顺便夹了一个event在里面，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累得提不起精神来。 虽然现在这个时代，声优们都不得不顺应市场的需求，或多或少做起了偶像的活动，但是神谷真心喜欢的，还是自己的本职工作。 番剧的配音，吃力又不讨好，按照出道资历算着薪酬，很多年轻声优不得不接上各种各样其他的工作，才能勉强维持温饱。 即使是现在的神谷，通过动画番剧，也赚不了多少钱。 但是他就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努力地，投入自己的感情和心力，去用心地诠释一个角色的感觉，真的太棒，也太容易让人上瘾了。 这种扮演着另一个人，去尝试着另一种人生的刺激感，神谷始终也没办法厌倦。 不过最近，一些不入流的声音开始渐渐多了起来。 有一次神谷坐在片场翻看台本，因为坐的位置离大门口很近，工作也还没开始，便有一下没一下地走神观察着门外行色匆匆的男男女女。 突然一个压抑着音量的女声传进神谷耳朵里。 “……说真的……现在给动画配音真的赚不了几个钱……你看当时进入圈子里说着绝不下海的人还有几个坚持住了？” 虽然偷听别人说话不太好，但是这话题太过敏感，神谷还是忍不住往门框处靠了靠。 那个年轻的女声优好像是在跟别人打电话，即使听不到话筒对面的人的应答，也还是能大概猜出他们的谈话内容。 “其实我也没多喜欢配音，要不是现在声优偶像化了，进入的门槛也比进入艺能界的其他圈子要低得多……我才不会特意跑去割双眼皮呢……呼……” 神谷有些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说到工作的话，果然还是唱唱角色歌，拍拍杂志照片来得轻松……或者上event也不错。”女声优叹了口气，“不过也要靠动画积累人气才行啊……想到这个我就心烦。” 心烦？！ 神谷低头看了看台本，密密麻麻的备注爬满了纸页，自己这么认真在做着的工作，居然在某些同行的眼里，会有这么大的认知分歧。 “对啊……上次本岛也和我说过了，那个监督啊一看就是个色老头。改天你去找他请教台本，顺便吃顿饭，然后……什么主役都能搞定啊……没关系啦我说话的声音不大的，就算被听见了也没事啊，现在有几个人不这么想啊……” 深深吐出一口气，神谷终于忍无可忍地转移了阵地，移到了最靠里面的位置，完全不想再被这种声音搅乱了思绪。 终于开始理解，为什么阿昌会忍不住在公开场合指责现在的声优界了。 虽然这样的人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但是却完全没办法否定他们的存在。 他们和自己一样，同样是这个圈子里的一员。 但也是没办法被认可的存在。 至少对神谷来说，是这样。 揉了揉太阳穴，神谷开始思考着明天要穿什么衣服，手机却突然在身边震动了起来。 拿过来的瞬间，愣了一下，然后迅速解锁。 依然是那个匿名人发来的简讯。 “很晚了……在休息了么？抱歉打扰到您了啊……不过真的很开心有您，还愿意听我这个陌生人的倾诉，真的非常感谢。” 不是我愿不愿意，是你都已经找上我了，当然我也只能象征性地回复你。 神谷在心里吐着槽，手指飞快点着屏幕。 “没关系的。” 那边很快传来了新的简讯：“最近我感觉烦恼又升级了呢，我喜欢的那个人，现在似乎已经不当我是朋友了，可是我们总是会见面的。每次看到他我就会又想靠近他又害怕靠近他，我也知道他在躲着我，我该怎么办才好呢，您能给我一点建议么？” 抚摸着屏幕的手指猛然顿住，心脏在胸腔里翻搅的感觉格外的清晰，神谷眼睛一酸，差点拿不稳手机。 沉默了半天终于咬着牙开始打字。 “怎么会……我想您一定是因为太在乎对方才会产生这样的心情，对方说不定也只是因为其他的，您不知道的原因在尴尬烦恼着……所以您不妨尝试着约他出来聊聊天，说不定他也有这个想法，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呢……” 神谷犹豫着，还是按下了发送键。 这次轮到那边迟迟没有反应了。 等待的滋味总是不好受的，神谷索性起身打开衣柜翻找衣服，时不时瞄一眼床上的手机。 收到简讯的提示终于再次点亮了屏幕。 动作飞快地转身趴在床上，抓过手机。 “谢谢您的建议，我已经有尝试过和他聊天，……可是他似乎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其实我能感觉到他对我是有好感的，至少在我告白之前是有的……现在，我什么都不敢确定了呢（苦笑）……真的好想能再迈出一步，不是回到以前，也不要现在这种状态……” 神谷盯着屏幕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用力吸了吸鼻子，满脑子都是不合时宜的声音，一寸寸，爬满了五脏六腑。 他想说：那你直接吻下去啊，为什么不坚定一点吻下去。 “噗……”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滑稽时，神谷已经先一步喷笑了出来，眼泪一瞬间夺眶而出，流得满脸都是。 他翻了个身，一面捂住笑得发疼的肚子，一面拼命抹着脸上的泪。 笑累了，终于抓过手机。 “我困了，明天一早还有工作……抱歉……” 发送。 那边回：“晚安。” 神谷再见到小野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以后的事了。 这期间，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集，也没有任何联系。 除了神谷生日当晚，收到了小野祝贺的简讯。 他躺在床上，抓着手机仔仔细细查看着收件箱，小野果然成了今年最后一个给他说生日快乐的人。 灰色的猫咪脚步轻巧地走进卧室，冲着神谷叫了两声，便动作轻盈地跳到了床上。 神谷坐起身来，一把提起猫咪，佯怒道：“娘桑是不可以到床上来的，知道吗？” 猫咪大大的眼睛盯着神谷：“喵~” 猫控的寿星瞬间投降，把猫咪放在腿上，拍拍它的脑袋，柔声道：“好吧好吧……难得你今天这么黏人，就允许你睡在我脚边啦。” 猫咪：“喵！” 神谷笑出声：“那……旁边？” 猫咪：“喵~” 叫完之后也不理神谷，踩着他的腿，径直爬到了枕头上，把自己盘成一团，舒舒服服地就睡了。 神谷无语，抬头盯着天花板，开始掐算是什么时候给娘桑洗的澡。 可是数了半天也没个准确结果，反倒是牢牢记住了上次和小野碰面的时间。 再一算才发现，之前两个人不管工作再忙，也从来没有这么久没见过面。 想着想着，闷痛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神谷猛地起身，慌慌忙忙就去找水洗脸。 可是不管怎么洗，眼睛依然红红的消不下去，干脆作罢，转身把浴缸放满水，钻进去，抱着PSP玩新买的游戏。 结果居然就这么睡着在了浴缸里。 半夜突然被冷水惊醒，神谷才飞快爬出了冰窖，结结实实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两天后，神谷接到了小野打来的电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接听。 小野就坐在两个人经常碰面的家庭餐厅里，依旧是从大门数过去，靠窗的第一个位置。 暖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留长了许多的刘海有些碍事地搭下来，小野把他们分到一边顺好，一抬头就看到站在大门口的神谷。 神谷戴着灰色的口罩，围着大红色的围巾，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小小的一只就这么移动到小野对面，坐下。 “台本给我吧。”神谷伸手，开门见山。 小野点点头，从包里拿出厚厚的台本递给神谷。 神谷低头把一个飞起的角抚平，接着冲小野扯了个礼貌的微笑：“谢啦，那我先走了。 小野说：“神谷桑……等等。” “嗯？”神谷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动作，“还有什么事么？” 小野微笑着点头：“前几天不是神谷桑的生日么，我私下里也准备了一个礼物，一直没来得及交给你。” 神谷抬眼看向他，神情严肃。 “……神谷桑你别紧张……”笑容越来越勉强，“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也没有去刻意准备什么的……只是看到适合你就买下来了。” 只是看到适合你就买下来了。 神谷喉咙发干，眼睛垂下，不敢在小野脸上停留哪怕一秒。 小野掌心摊开，上面放着一个玫红色的，包装精美的绒盒。 神谷是真的慌了神，瞳孔收紧，手死死抓着身边的包带。 身体却像被束缚住一般，动弹不得。 看到神谷的反应，小野尴尬地笑笑：“那个，我不是一直在说神谷桑的锁骨很漂亮么……所以……” 盒子被推到自己面前，神谷伸手去拿的时候有些颤抖。 缓缓打开。 一条猫咪造型的银质锁骨链静静地躺在中间。 这天，神谷刚结束长达五个小时的新番收录，走出录音室打开手机，就看到了那个匿名的人发来的简讯。 “今天终于和他说上话了呢……好开心……只是总觉得我们的关系已经变得连一般的同事都不如了……不过我会加油的……可以请您祝福我么？” 神谷猛地背过身去，右手死死捂住嘴，才勉强吞下了呜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