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

    凤太高兴了，白羽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在一点点恢复。

    他不敢问起白羽这么突然改变的原因，只是在白羽面前尽可能不提到白羽姐姐。

    白羽好了，凤就好了，网球部的其他正选也好了。

    先前压抑的气氛，很多人都担心凤的精神状态。随着白羽的好转，一切都在恢复到正轨。

    “长太郎，你这么匆忙是要做什么去啊？”忍足侑士笑着问道。

    他和小景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了，白羽春彦能从他姐姐的阴影里走出来，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忍足前辈，我去看看春彦。”

    凤因为大量运动后脸上还铺着健康的红晕，虽然少年高大，但笑起来的时候却带着几分天然的羞涩。

    “凤和白羽桑感情还真是好呢，这几天总是第一个离开去找白羽桑～”

    只是过了几日，两个人的友谊也更近一步到了直接叫名字了。

    只是看着少年没有否认直接离去的背影，忍足也不知道和白羽春彦关系那么好究竟是好是坏。

    “小景，你也不用在担心长太郎了，他现在已经几乎恢复状态了。”

    “啊嗯。”迹部自然看出来了，事情发生地很突然，但是结果是好的。

    “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凤或者该说是白羽桑为什么态度变得那么快呢？就算他看开了，正常来说也要数月甚至几年的时间啊。”

    这就是忍足弄不懂的地方了，除非是白羽春笙完完整整地活着回来了。但是并没有，那白羽的表现就很奇怪了。

    听长太郎的话，白羽桑甚至再修养几天就可以回学校上课了。

    不可思议啊！那个少年之前在医院可是在短短几天内自杀了两次！难道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放下了？

    当然，任忍足再怎么猜测也想不到，白羽春笙确实以另一种方式回来了。

    上次白羽春彦用死要挟姐姐：要么她留下来，要么他自杀去找她。

    白羽春笙虽然变成了鬼，但对于少年还有姐弟亲情，她只能暂时妥协留在少年身边。

    凤一如既往来到了那所破旧的公寓，走了六层楼梯到了白羽家。

    按响门铃后，白羽很快打开了门，凤走了进去。

    来了这里很多次，凤已经习惯了房间里略显昏暗的光线。

    “长太郎，其实你不用每天都来，我已经好多了。”

    有姐姐陪在身边，少年也恢复了往日绵软的性格。

    他也喜欢凤这个朋友，当然了，和姐姐相比，这段友情在他心里的重量却微不足道。

    “没事的。”凤还是一如既往露出羞涩的笑容。

    这真的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少年，白羽想凤长太郎身边的每个人应该都是极其喜欢他的。

    今天特地让凤不要带饭了，白羽难得出了一趟门去了超市，主要就是买些菜、面条之类的回家，之前的都吃完了。

    “长太郎你先坐会儿休息吧，我去做晚饭。”

    凤长太郎不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好朋友会做饭，但他还是觉得白羽特别厉害。

    “我来帮忙吧。”

    “不用了，你就在客厅休息一下，我做得简单，很快就好了。”

    凤最终推不过好友的好心，坐在了客厅狭小的沙发上。

    他看了一眼就在另一边的白羽一眼，少年的动作看起来很熟练灵活。

    凤想白羽姐姐应该很幸福，每天回到家就能吃到白羽准备好的热腾腾的饭菜。

    白羽也很幸福吧，能为白羽姐姐亲手准备一日三餐。

    以前白羽把白羽姐姐夸奖他手艺好的事情告诉自己时，凤也能感觉到白羽非常开心。

    凤又看了一眼屋子，空间不大，但还能看到很多白羽姐姐的影子。

    白羽现在能这么空闲地接待自己的朋友，而没有缠着姐姐。主要是因为白羽春笙并不是想随时出现就能出现的，她一般要比较晚的时候才能现身。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白羽也趁着这段时间收拾了一下，想好好感谢一下凤，他这段时间一直陪着他，帮了他很多。

    天色暗的很快，白羽自然地打开了客厅的灯，一下子明亮了很多。

    “吃吧，你别嫌弃就好。”

    好朋友亲自下厨，凤心情算是激动了，而且白羽做的饭菜真的好吃。

    送走了凤以后，少年收拾好碗筷。关了客厅的灯走入了房间，在暮色里，静静地等着姐姐回来。

    过了几天，白羽正常地回学校了。他在学校里几乎没什么朋友，所以除了个别老师、还有凤以外，没人知道他的姐姐出事了。

    凤看着身边认真听课的少年，他觉得有些不真实，还是说之前发生的一切才是不真实呢？

    虽然好朋友现在看来一切正常，但是凤还是内心不安。

    中午放学后，凤也没有参加网球部的聚餐，而是和白羽一起。

    “日吉，长太郎呢？”向日岳人瞄了一圈发现就少了那个乖乖巧巧的后辈。

    “下克上，他说这几天要跟朋友一起吃饭。”日吉若酷酷地回答到。

    “居然要好几天吗？长太郎以前也没有这么要好的朋友吧？”

    “是那个叫白羽的吗？”

    反正凤一时没有出席，就成了所有网球正选的讨论对象了。

    其他人也不是特别在意，过几天就好了。

    另一边。

    凤犹豫了很久，还是白羽先发现了凤的不对劲：“长太郎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春彦，就是……放学后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趟派出所？”

    凤还是觉得白羽只是强自把事情压在心里，只有解决了所有问题，一切才会真的变好。

    少年之前的笑容消失在了脸上，姐姐已经回来了，但是这件事情只有他一个人知晓。凤还在为他担忧，可是姐姐那样的存在，能告诉凤吗？他不敢将姐姐的安危寄托在凤上，即使他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友。

    “好啊，谢谢你长太郎。”

    最稳妥的做法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再慢慢地顺其自然，放弃。

    但结果还是老样子，去了那么多次，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凤都担心白羽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但让他意外地是，白羽接受了。

    凤长太郎总觉得，白羽掩藏了一个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

    白羽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姐姐死了，但又以另一种方式活了，他无疑是惊喜的。

    但还是有很多东西不一样了：他没办法给姐姐做她喜欢吃的饭菜，想她了也不能给她打电话，就算见到她了连抱抱她都不行了。

    即使这样他还是庆幸，姐姐还在。可姐姐呢？白羽还清晰地记得如果不是当初他用性命威胁，姐姐早就离开他了。

    白羽不敢多想，更不会埋怨姐姐。一切都是他不够好，姐姐才一点也不留恋他。

    虽然是这么说，但少年的眼泪还是不自觉一滴滴掉落，擦干了又溢了出来。

    要是姐姐能再多喜欢他一点就好了。

    白羽本来完全没想过将姐姐变成鬼的事情告诉凤长太郎，但是人相处久了就会有感情，而凤的感情尤为真挚。

    他开始犹豫了，不想让这个唯一的朋友一直担心下去，或许他可以找姐姐商量一下。

    白羽春笙：……她不想说弟弟好笨，但是这种事情真的该告诉凤那孩子吗？对于少年来说纯粹是惊吓吧？说不定要连着做好几晚的噩梦！

    姐姐的话少年是当做准则来遵循的，所以这个念头就放下了。

    白羽躺回了自己绵软温暖的床上：“姐姐你会困吗？”

    “不会的。”

    “我想像以前一样跟姐姐一起睡。”

    少年的表情有些落寞，虽然长大以后姐姐陪他一起睡觉的时间少了很多，但只要他撒撒娇姐姐就会妥协了。

    但是现在，他明明伸手想握住姐姐的手，却什么都握不住。

    “抱歉。”

    “没关系姐姐，那你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嗯。”

    还是个孩子啊。

    他和姐姐相处的时间简直少得可怜，姐姐每天都很晚才出现，然后呢他要为了第二天上学早早休息。

    白羽很难过，如果一直这么下去，他还是去另一个世界找到姐姐和姐姐永远在一起吧。

    上完学回家，白羽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回到房间坐着等待。

    以前房间里比较暗，那扇唯一的窗子几乎总是打开着好让更多的光线照射进来。

    但从姐姐回来后，窗帘每天都是拉上的，只留有一丝缝隙让一点点光透进来，免得姐姐来了，他却看不见。

    等待，等待，白羽等了很久，但他又知道其实时间只过去了十几分钟。

    他把台灯打开了，照亮了小小的一角。先把作业写完，这样就可以有更多时间和姐姐相处。

    但是，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他不喜欢或者说不满足于现在的生活，少年拿出手机搜索网页，都是一些关于灵魂、鬼魂的诡异问题。

    明明，明明电影上都能触碰到的啊。

    男主角被肩上感觉到的女鬼的双手吓得半死，白羽在意的却是一人一鬼是可以接触的。

    他想起了见到死去姐姐的第一天，他也碰到了浑身湿冷僵硬的姐姐。可是后面不管他努力了多少次，再也没有碰到过了。

    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忽然降低了，有一种不同的感觉。

    白羽最喜欢这个时候了，这说明姐姐出现了。

    “姐姐！”

    以前姐姐总出现在角落，后面姐姐就直接出现在他身侧了，是一转头就能拥抱的亲密距离。

    还是像以前一样，姐姐就在这里，但他却扑了个空，这让白羽内心无比失落。或许有一天，这种心情就会变成绝望。

    “姐姐你为什么每次都这么晚出现，又怎么早离开，我好想一直都能见到你。”

    他就像是在说悄悄话一样，在少女耳边低语。

    “抱歉阿彦，我也控制不了。”

    白羽知道这不是姐姐的错，他只是太难过了。

    “那姐姐其他时间是在哪里呢？”

    “大部分时间我也不知道，有的时候是会在这里，还有的时候，会呆在尸体那边。”

    “姐姐的尸体？”

    白羽想起电影里的故事，一般鬼魂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尸体。

    以前白羽满足于姐姐在身边，没有心思去思考别的。

    但是现在，姐姐的尸体也是姐姐的一部分。而且，如果……如果他把姐姐的尸体带回家里，姐姐会更舒服，也会有更多时间和他在一起。

    “如果姐姐的身体也在家里，姐姐是不是就可以一直陪着我了？”

    少年惊喜期待地问道，好像说的不是要把一具尸体放在他的家里一样。

    但不忍拂了少年喜悦的心情：“嗯。”

    “太好了！”

    “姐姐的身体在哪？我去把姐姐带回家。”

    少年一想到，只要姐姐的身体放在家里，姐姐就永远不会离开他了，就觉得开心极了。

    他要和姐姐永远在一起。

    “不行。”

    “为什么？！”

    姐姐一口拒绝了，少年满是不解，是不是，姐姐根本就不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我的尸体被扔到了一个偏僻地方的湖底，先不说你身体不好怎么把我捞上来，就算找到了也没办法隐瞒别人把我带回家里。”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少年不会游泳，也没有能力偷偷地带着一具尸体回到东京的公寓而不被发现。

    与其这样，不如就这样相安无事便好。

    “姐姐……”

    少年无措地垂眸，姐姐说得没错，他就是这么没用。换成身体好些会游泳的人，就像长太郎那样，姐姐的尸体也不用继续沉在冰冷的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