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尾声 （纯剧情 雷 慎）
为了不让人鱼的情绪过分激动，你拿出了一针镇静剂，把它注入了人鱼的血管。在镇静剂起效之前，人鱼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你即将离开，他的身体紧紧靠着你，两只手则放在了你的背上，你抬起人鱼的下巴，迫使人鱼张开嘴接受你的吻。人鱼的舌头灵活地缠着你的，两只银色的眼睛望着你，眼眶慢慢变得湿润了。 他像是知道，你不会再回来了。 人鱼的身体在你怀里渐渐变沉，直到完全脱力，身体沉入水中。 金色的长发如同水草那般披散开来，银色的鱼尾在水波之下闪闪发亮，你最后看了水池里的人鱼一眼，然后上岸，拿好那些工具走到了舱门前。 舱门过了一会儿才被打开。 客人抬头看了看你，表情有些局促。 你都忘了这个房间有个单向的玻璃窗了。当然，你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老主顾的气，更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 “工作完成了。”你对客人说。 客人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点点头，看起来松了一口气。很快他放下手帕，拿了一件大衣回到你身边，问道：“衣服湿了，不换一下吗？” “不了，我回房间换吧。”你确实浑身都湿透了，刚才在水里不觉得，现在就有点冷了。你见客人有些疑惑，解释道：“我穿不惯别人的衣服。” “这样啊，”客人很有眼力见地将摊开准备披到你肩膀上的大衣收回了臂弯里，“那就快些回房间吧，别感冒了。” 你同意了，随手把手提箱往客人身上一丢，转身就要走。 “对了，哈谛斯，那个——”客人把手提箱搁在地上，指了指玻璃窗另一边的水池，“他现在沉到水底下，没关系吗？” 即使是鱼，开不及去水面上换气也是有可能被淹死的。 “没关系。”你回答道，“那个剂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很快就会苏醒。” 客人应了一声，视线频频转向玻璃窗，显然还是很担心人鱼，不过很快，水面变得热闹起来，人鱼跃出水面，大半个身体来到了岸边。 他左顾右盼，房间里除了他自己，再没有另一个生物的痕迹了。人鱼甩了甩尾巴，又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腹部，最后缓缓退回了水池里。 在客人的惊叹声中，你走出了船舱。 客人很快跟了上来，问你是否有照顾怀孕人鱼的注意事项。 “淡水种的孕期比较短，只有六个月。”你说，“大约再过四个半月，他就会生产了，在这几个月内给足食物就好，别做多余的事。” “多余的事”就包括你今天对人鱼做的事。你明白，你的客人是个精明的商人，人鱼肚子里的东西比人鱼本身要值钱得多，在人鱼生下孩子之前，他是不会让别人对人鱼做什么的。 至于他自己，怕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量。 客人连声说好，把你送到房间门口才离开。 进了房间你就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扔在了地上，你再也不想忍受这种潮湿的感觉了，这会让你产生一点不好的联想。 你赤身裸体进入狭小的浴室，船上用来洗浴的淡水和饮用水不同，有着轻微的腥气，你站在淋浴喷头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你简单清理了自己的身体，手探向下体的时候，不禁皱了皱眉头。 你的阴囊之后、肛门之前的会阴处有一道不太明显的裂口，刚才你和人鱼做爱太过激烈，这一处也分泌了不少黏液，弄得下体一片湿滑。 不论过了多少年，你依旧没能完全接受自己的身体——即使严格来说这并不是你的一部分。 洗完澡后，你用浴巾擦干身体，在镜子前穿上浴袍，镜子里的男人长相俊俏，两只不同颜色的眼睛安静地凝视着镜子外的自己。 二十七年前，你的孕母在金钱的诱惑下参加了一项人体试验。 两枚胚胎被放进了她的子宫，一枚属于人类，另一枚属于一条名叫“奥格 Ⅱ”的海洋种人鱼，海洋种人鱼生性凶猛，不论母体子宫里有几枚受精卵，最后诞下的永远只有一条幼鱼。实验团队只有一枚奥格二号的受精卵，只能再拿一枚人类的受精卵充数，当做人鱼受精卵孵化前的食粮。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个作为食物被放进子宫的人类受精卵在两个月后吞噬了人鱼。 十个月后，你诞生了。 你是个实打实的人类，有些特殊的是，你是个人类和人鱼的嵌合体。 你从人鱼那里得到了一只灰蓝色的眼睛、一颗睾丸以及……一套不属于人类男性的生殖器官。 你很幸运，那套多余的生殖器官并未完全发育，对你的激素水平也没造成任何影响，而几十年前的研究所早就因为某种原因消失在了历史长河里，你作为一个人类男孩生存到了现在。 你从床边的酒柜里取出一瓶红酒，为自己倒了一杯。 陷进沙发里后，你冲着某个方向举起了酒杯。 “工作终于结束了。”你如此说道，抿了口酒，“好想回家啊。” 一年后 你刚睡醒，忽然收到了前主顾的消息。 “什么事？”连上视频后，你问道。 “嘿哈谛斯，你看起来不太好，有点憔悴。”他说。 你报以微笑：“说正事。” “你可真是个无情的人。”客人抱怨道，“这一年来你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你就不想知道那条人鱼的近况吗？” “哦？他还活着么，真是可喜可贺啊。”说真的，你的确对此不太感兴趣。 “活着，当然活着。”客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满面红光，“半年前他生下了仔鱼，一共有二十二条呢！到现在他们都长大了不少，一条都没死。” 你敷衍地称赞道：“真厉害啊。” 客人太开心了，每个人在知道自己即将发大财之前都很开心：“奇怪的是，这些仔鱼中有五六条不是龙系，尾巴也比其他仔鱼长很多，还凶得很。为什么会这样？” “我怎么知道，”你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基因本来就是很玄妙的东西，大概是这几条返祖了吧。自体繁殖出来的仔鱼都健康，这已经是小概率事件了，你怕出问题大可把这些性格不好的仔鱼处理掉——扔海里就行了，他们是淡水种，在海里活不了的。” “不不不，这太残忍了，养了半年我对他们也是有感情的。”客人连忙摆摆手，“人鱼长得也太快了，现在体长就超过150公分了呢！” 你点点头：“现在就可以开始找买主了，再过两个月左右，他们鳞片的颜色就会完全显示出来，而且……他们开始记事了。” “你说得对，是该准备了。”客人乐呵呵地说完，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朋友，我发现你对人鱼真的很了解。” “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你坦然地说。 客人看着你，不知为何没接上话，过了片刻才干笑着说：“对了，那条魔眼黄龙好像很想念你的样子，你要不要再过来看看他？” 你对此完全没有兴趣：“看他？做什么？他一口气生了二十几条仔鱼，那里估计松得只能拳交了吧？现在不论谁去取他的精子，他都会翻着肚皮求欢，让他再次怀孕很容易的。” 客人笑着说也是也是。 你推说还有事要做，让客人别在没工作的情况下联系你。 切断视频连接后你站起来，走向浴室。 浴室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你打开浴室门，一条有着漂亮金发的长尾人鱼迅速从鱼缸里跳出来，摆着尾巴滑到你的脚边，伸出双手要你抱。 这条人鱼除了发色和一年前你操过的那条淡水种人鱼差不多，就没有更多相似的地方了，他的体型还很小，加上尾巴也不超过一百三十公分，眼睛是灰蓝色的，尾部鳞片的颜色则会根据环境色发生改变。 现在，这条幼鱼的尾巴颜色和你的上衣一致了。 小家伙乖乖趴在你的肩头，含糊地叫你妈妈。 “我不是你的母亲。”你语气生硬地为自己辩解，“严格来说，我是你的叔叔。” 无论如何，这条人鱼是你诞下的事实并不会发生改变。 是的，一年前的那份工作不但让那条淡水种人鱼怀孕了，你也跟着中招了。 那套来自海洋种人鱼胚胎的雌性生殖器官在发育不完全的情况下产生了卵子，还完成了授精，孕育了新的生命。 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你没有拿掉肚子里的孩子，而是生下了他。 “哈，一个幸运的小杂种。”你亲了亲小人鱼的额头，说出来的话却没有半点母性。 比起他的兄弟们，他确实是幸运的，至少，他不会变成某些变态的玩物。 能保护这个孩子多久呢？你不太知道，人类终归是善变的，哪天你会对这条人鱼感到厌烦也说不定。 由淡水种人鱼和海洋种人鱼杂交而来的溯回种人鱼非常强韧，在海水和淡水环境中都能生存，这就是为什么你会怂恿客人把那些不太一样的幼鱼扔进海里的原因。 海洋种人鱼对人鱼的幼崽相当仁慈，即使不是自己的孩子，也会保护他们直至成年。 他们是最负责的监护人，而你身体里的一部分就属于海洋种人鱼。 所以你想保护怀里的小人鱼，也是一件正常的事吧。 但愿在你厌烦之前，这个小家伙已经顺利长大，回到他该去的地方了。你这样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