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顶多算个定金。
贺溪当然不是凭空得出这个推论的。 最开始,她以为宋泱是受到了精神虐待才会在获救以后表现得格外不配合,于是把他托付给了冬宁进行后续疏导。 可今天冬宁却告诉她,宋泱那根本不是精神虐待导致的创伤后应激综合症,而是另一种表征非常相似的病症:精神高潮瘾症。 瘾症与其他病症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患者常常无法依靠自身意志力摆脱对特定物品或状态的依赖。 而在患有精神高潮瘾症的人身上,这种依赖的直接表现就是无法控制自己对精神高潮的渴求。 如果这一渴求无法被满足,他就会退而求其次,想办法追求同样能带来精神刺激感的替代品,从而使精神海一直保持在高度兴奋状态,以避免瘾症发作时的巨大痛苦。 显而易见,那种药就是宋泱选择的替代品。 “我刚刚托档案处的熟人帮我看过了,他家里没人,自己也没个正经工作,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收入支撑他购买非法流通的高价药。但他变成现在这样子明显就是长期服用精神刺激类药物的结果,所以他必定有一个长期稳定的免费药物获取渠道。” 但什么地方才会给一个无收入的人长期免费提供非法高价药物呢? 贺溪能想到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实验室。 正规的实验室会招募符合要求的志愿者进行合规的临床实验,但这种从事非法人体实验的机构,恐怕就只能用些不入流的手段了。 比如……人为制造出一个符合要求的实验对象。 利用外部手段,使精神海极其脆弱的哨兵患上精神高潮瘾症,除了让哨兵变得适合接受药物试验之外,更重要的是,还能让他变得易于掌控。 “但你这个推测很大程度上是以冬宁的话和档案处查到的那份档案资料为基础作出的,可靠性仍然不足。” 贺溪听了,疑道:“为什么?冬宁又不会骗我。” “她是不会骗你,但宋泱的档案会骗你。” 贺溪一愣,然后睁大了眼:“档案……是假的?” 南如松于是把之前自己去局里查档案的事告诉了她,然后解释道:“后台篡改系统资料是件很麻烦的事,没点能耐做不了。既然宋泱的身份已经被隐藏,那要么是他这有问题,要么是他背后的人有问题,不管怎么样,你最好不要和他扯上关系。” “啊?”贺溪随即担忧起来,“可冬宁还让我帮忙查他来着,那我要不要也提醒一下冬宁?” 南如松说:“那你明天把阴阳档案的事说给她听吧,让她留点心,剩下的我来帮你们查。不过,他那份档案加了密,解码要花点时间,你们可能得等几天。” “那好。”话音落下,贺溪凑过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然后笑道:“劳务费提前结给你,之后就辛苦啦!” “这还劳务费?顶多算个定金。”南如松揪起她的脸晃了晃,“等事情落下地,我再来找你讨尾款。” 贺溪嬉笑着拍掉他的手,轻哼了一声,没说要给,也没说不给。 第二天是公休日。 贺溪手上的案子基本已经开始走程序了,她难得有机会睡个懒觉,但南如松今天却正好轮值。 早晨,闹钟才震动了一下就被南如松按掉,但五感极其敏锐的贺溪仍然察觉到了那震感,迷迷糊糊地哼了几声。 南如松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一直等到要醒不醒的贺溪重新睡着,他才小心翼翼地起身下床去穿衣洗漱。 出门之前,他最后回来看了一眼,确认贺溪睡得正香,这才转身走了。 去市局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贺溪昨晚说的那种可能性。 是的,即使推理逻辑链中的部分证据存在缺陷,也必须承认,“宋泱是实验体”这种情况的确有可能存在。 但他之所以考虑这种可能存在的情况,并非是因为在意“它是否可能发生”这件事,而是因为意识到了“情况可能存在”背后的意义。 如果宋泱真的和冬宁一样,也是人体实验的受害者,那么将他们两个的遭遇进行对比,很容易可以推测出,怡然生物下设的研究所在实验方向上其实是有所分别的。 至少,针对哨兵和向导这两种不同群体的实验有非常明显的方向区分。 具体来说,针对哨兵的药物实验方向是精神刺激,目的在于避开哨兵的体能优势对其实施精神控制,而针对向导药物实验方向是精神抑制,目的则在于限制向导使用精神力从而便于对其实施生理控制。 显而易见,实验方向的区分点分别精准地落在了哨兵和向导各自的致命弱点上。 那,所谓的药物研发,真的只是谋取巨额利润的一种手段而已吗? 南如松觉得这恐怕还得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但无论如何,这种非法的药物实验都不能再继续存在下去了。 “问讯结果出来了。” 见南如松到了,赵冠栋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沓文件,说:“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货怎么走的,钱怎么走的,都交代得清清楚楚。但董鹏走得太急,谁都没打招呼,所以没人知道他的去向。” “通缉令挂上,暂时不管他。”南如松把公文包往桌上一放,拿起那份笔录翻了翻,“钱最后去哪儿了他们知道吗?” “他们只用把钱打到专门的账户里,具体洗钱的操作他们不参与。不过问题不大,地下钱庄那边的账户马上就查完了,他们跟钱庄的资金网络也就隔了两三个中转账户,好查。” 说完,赵冠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然后揉了揉眼睛道:“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暂时没有,我先看看笔录。” “那行,我回去补觉了。” “等会儿。” 赵冠栋收回脚,“还有事?” “没有,只是想说……”南如松看他一眼,视线又重新回到手中的笔录上,“记得抽空报告一下案子的最新进展。” 赵冠栋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露出一贯的笑容,回道:“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