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态度
早上闹钟,安燃调在七点响。但是闹钟还没响,她就醒了。这具身体看起来只需要八小时睡眠,不用更多。 头天晚上放在冷藏柜的食材已经基本化开。她把热水烧上,自己去洗脸涂雪花膏,脸上工作完成之後水开了,就把早午餐份的土豆、金针菇、米苋、鸡蛋和肉按易熟的程度依次放进去烫,草莓和蓝莓、花生则放进便当盒。 她没有买牛奶。因为本地的奶制品出过安全问题。她不确定现在供应商们是否还在用一些化工合成的材料来冲调他们的产品。她不认为自己想冒这个险。也许她可以查查看奶粉的价格。 在等待的过程中,她先做柔软体操,然後再加大份量做肌肉训练。动作放得很轻,尽量不吵到别人。毕竟作息不一样,其他人都在睡觉。 蔬肉都煮熟后。她一大半放进便当盒,一小半作为早饭直接吃。急冻的食物能最大限度的保持营养成分,化了之後马上吃,营养是几乎没有流失的,只是口感受影响。她要求自己不要注意口感。吃的时候戴上耳机学习,既更大限度的利用了时间、又把注意力从口感上引开。她觉得很好。 但别人如果听到她把她现在看的听的叫作“学习”,可能会相当吃惊。她听的是音乐、新闻、各种讲座和文章,看的是电视和电影。但如果是影视与文章,她换得非常快,有时候几分钟乃至几十称就切换,然後不得不忍受广告。她不想付钱买会员免除广告。既然不得不看广告了,她连广告都看得很仔细。 影视与文章的种类,她看得很杂,从严肃的、学术的到娱乐的。看到喜欢的,她就存下来。因为她目前的手机没有数据流量了,她只能尽量利用有WIFI的时候存到机子。可惜原主留给她的手机容量不够大,这令她很遗憾。幸亏还有一只贴着各种明星贴纸的、有点老的电脑。她可以先存在电脑,必要时再传进手机。 吃完早饭,她使用牙线、漱口水,洗了碗,再多拿出两只冰冻的苹果包好跟便当盒放在一起,并带足了水。从昨天醒来到现在她一直注意给自己补充水份。临出门前她还记得给自己手部又加了一次雪花膏。。 等厂车时,她发现自己可以连上旁边店铺的WIFI。应该是原主在那里消费过,所以存了密码。虽然这个距离信号应该不好,但她竟然成功搜到了奶粉价格。进口婴儿奶粉每斤约一百元,国产与成人奶粉会便宜很多。她设置了只看信誉最高的网店,价格应该仍比她昨天在超市里看到的便宜。她想了想,还是先在一个信用度很高的店里定了一盒两斤进口成人奶粉。买更多盒的话可以打折,但她恐怕她吃不了那麽快,会变质。幸亏一盒也包邮了。107元。她现在钱还剩一千九,消费债务九千二。 在车上她就不再看屏幕了。保护视力。她给自己选了篇讲火药的来历与不同配方的科普有声书,但发现车子吵的时候听不清说什麽,只好换成音乐,以及听同车的人闲聊。 还剩二十分钟到厂时,她从包里拿出草莓、蓝莓和花生的便当盒,先向周围让了一圈,问伊们要不要拿个吃。也有拿的,也有没拿的。拿在手里的有人说:“安安,你这水果怎麽烂了。” “是软了,”安燃老老实实道,“我冰冻过再解冻,就软了。” “好好的你冻它乾什麽!这样不好吃了。”人家挑剔。 “是没新鲜的好。”安燃点头同意。但是她要每天带新鲜水果很难。这话她就不说了。根本上她要吃水果就很麻烦:据说水果要跟正餐间隔一段时间吃,才养胃。安燃也不知真假、也无从查证,只能尽量把时间错开。然而又要跟工作时间配合、又要清洗牙齿,根本就太麻烦。安燃只是不确定完全不吃水果会不会影响健康,否则真是取消掉方便。 好在是因为水果卖相不好,人家拿的也少,给安燃多剩了些。安燃一口口吃着。刚化开冻的水果其实吃起来也并不很坏。至少不比没放油盐的白肉难吃。她吃完了水果和一小半花生,厂车也到站了。 在正式上班之前,安燃有时间在卫生间使用牙线和漱口水。同厂的女工看见了,吃惊道:“你搞这什麽鬼?” 安燃如实告诉:“牙线,漱口水。”又道,“我牙齿坏了,很疼,再说补牙齿太贵了。” 女工这才原谅安燃的“什麽鬼”,然而还是做了个鬼脸,发出一声嗤笑。露出她自己虽然不太整齐但很骄傲自豪可以用来咬骨头和坚果的牙齿。 她们都还年轻。年轻总能找到些能骄傲於人的东西。保养是为了今後的。然而等到了以后的日子才意识到保养的重要,可能就来不及了。身体的很多变化是不可逆的,甚至不能阻止,只能尽量延缓。 安燃目前难以改变人家的生活方式,但至少也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 尽管每次清洁牙齿要跟人解释,并承受别人”你这人真古怪你跟我们都不一样不是有病就是矫情”的态度,确实很麻烦。安燃因为自己并没有第二套恒齿可以替换使用,也就还是坚持下去了。 倒是一开始给她作媒的大姐柯笑喜,因为之前介绍没有成功,心里存着个事。男方说出嫌弃的理由来,话说得不好听,把厂妹们全嫌弃在里面。柯笑喜就有点物伤其类,这几天再看,安燃举止安静、工作认真,哪有男方说的粗俗轻狂劲儿。就算那天吃了蒜——谁是整天面包牛奶不碰大蒜臭豆腐的?装什麽洋人、谁比谁贵族一等了? 再看现在安燃午饭吃得少,还自己带些看着就寡淡难吃的东西,还吃完东西就用线在牙齿当中拉啊锯的,还老是要尿尿,还老从口袋里摸雪花膏搽手。搞不好就是被那边嫌弃得,刺激到了! 柯笑喜觉得自己有责任,给安燃再介绍一个。她这个人一旦发了心愿,就觉得自己简直已经办到了,而办到了好事却不告诉别人绝不是她的风格。在下班之前她就找到机会告诉安燃:上次的男人眼瞎,这次她一定会帮安燃再介绍个更好的! 安燃当即感谢了她,但又说:自己现在又是过敏、又是牙疼,看医生也花了不少钱,不好意思再跟别人见面。 “让男的出钱!”柯笑喜不假思索,“相亲见面,还用得着你买单吗?你穿好看点就行了!”眼睛扫过安燃身上的制服,习惯性的嫌弃道:“穿漂亮的!” 当然制服都这副难看的德性。不过说也奇怪,柯笑喜觉得安燃现在看起来舒服多了。她不由自主的补充道:“说是过敏,你现在看起来挺好看的。到时候化个妆,打扮得漂漂亮的,懂吧?小姑娘就要会打扮!你看我……”在现身说法中获得了极大的乐趣。 安燃稍微附和了她几句,没敢哄她太高兴。毕竟安燃对结婚并没有太大兴趣,并且可惜相亲要花的成本——除了现金之外,还有时间成本。 不过说到穿戴,安燃回到住处之後,还是把原主的衣物整理了一遍。之前在回家的厂车上,她早上从冰冻格拿出来带在包里的苹果已经解冻了——事实上都化过头了,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冰冻后再解冻一段时间的苹果看起来比蓝莓丑得太多,而且口感也糟糕。安燃想自己还是得匀出一部份资金,买些可以放久一些的新鲜水果、或者含有丰富维生素、或者蛋白质的制成品放在包里以备饿的时候吃。至於冷冻品,似乎还是在住处吃比较容易? 不管怎麽样她还是把晚饭要吃的份额拿出来放在外面让它们化冻,被张燕等合租者看到,少不得又嘲笑了一把。张燕当然没有还面膜,好像直接忘了这件事。安燃也没有提。 安燃把原主的衣物分成三部份:平常穿的,特殊场合比如推不掉的相亲应该穿的,以及除非打死否则绝不想穿的。 第一类主要是厂里的制服,还有家居服中比较朴素柔软的几件;第二类是相对来说颜色和缓、款式普通的几件。第三类数量可就庞大了,是原主喜欢、对柯笑喜来说应该也归在“打扮漂亮”的类型,各种难以忽略的花色和点缀。花式繁复就使得它们很难搭配;原主的财力则使得它们基本都是廉价布料的制成品,并充斥着对各种大牌的拙劣模仿。 它们基本上都因为保存失当而满是皱褶,相当一部份还沾着灰尘与污滓。数量之大以至於一次不能完全洗完。就算洗完之後也晾不下。毕竟这儿的公共空间有限,又没烘乾机。安燃只好把它们分作几批。在这个过程中她深刻感觉原主租的房间一半多空间是给这些身外之物的。 今天安燃的是侦探推理,从爱伦坡、福尔摩斯到日本的本格与秘室。她看得很快,与其说是、不如说是更像在跟老朋友们打招呼。但是到了一些华彩段落,她放慢了速度。在睡前她还搜了一些招生简章和一些题目。然後,九点多,她准时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