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如银如雪
在女人发难的时候大厅的奏乐早已停下，所有人不敢多说一句话。 在这寂静下，楚梦突然浑身颤抖，脸上的红印活了一样，里面有什么东西鼓鼓而动。 女人哎呀一声，声音带着一丝好笑：“今日怎么这么早？” 楚梦知道她有心作弄自己：“这城主府种不少奇花异草，徒儿进来就闻到了一阵一阵的异香。如果没有猜错，应该与其有关。” 女人讶异的说：“原来是这样吗？我还挺喜欢这些香味的呢？” 楚梦的脸色惨白，只能咬着牙顶抗子蛊的侵蚀。她倒在地上四处翻滚，用手捶地，以抵挡这汹涌而来的剧痛。 舞女们低着头不发一声，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心里还祈祷这位大人只要折磨这个女子就好，千万别一时兴起连累了她们！细细观察，只能看到月清攥紧了双手，但也可能只是害怕吧。 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叹息，她看着四处翻滚的楚梦，怜爱的说：“楚梦，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你啊，就是太聪明了。不管我在想什么，我在说什么，你都能明白。既然你都明白，为什么要挑衅我呢？嗯？” 女人说完这句话，又冷冷的转过头对坐在右边的乐森说：“过来。” 乐森对女人呼之即来的态度没有任何动怒的迹象，而是立刻走到女人那里，直直的跪了下来。 女人抬脚，将穿着绣花鞋的脚伸到乐森的面前。轻轻吐出一个字：“舔。” 乐森听到这句话后挺直的腰背轻颤了一下。之后慢慢的，微微的佝偻了一分，脱去了女人的鞋。 楚梦撑着胳膊，手臂上的旧伤崩裂，鲜血顺着衣袖流出。 “师父，徒儿知道错了，求师父……求师父……” 女人看了乐森一眼，将脚趾塞进了男人的嘴里。 “求我什么？” 楚梦含着一双水光粼粼的眸子：“求师父宽恕，赐楚梦一个好梦吧。” 女人听到她求饶的话语，不禁笑了起来。“我的小徒儿还真是可爱，血流了这么多，过来，师父给你补补。” 楚梦忍着痛，将流出的鲜血草草擦拭了一番，慢慢趴在了女人的膝盖上。 女人摸着她的头发，楚梦闻着她身上的香味，痛楚渐渐平息了很多。 “不要怪师父，如今你正在紧要关头，不要再打探叶闲之子的下落了。此子狡诈异常，手段诡谲。如果你在他手里吃了亏，师父会心疼死的。” 楚梦点头，眼神却一直在乐森的身上。 乐森正努力的服shi着女人，因位置问题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增添了几分抚媚。 女人摸着她的脸：“怎么？看上他了吗？现在还不行，等你过了十六，我再给你，或者找些更干净的。” 楚梦摇头，把脸埋进女人的膝盖：“不要，我只要师父。” 女人：“也就你会哄着我开心，这世间多少人想取我酒婆的命。表面奉承我，背地里恨不得我去死。” 楚梦：“那是他们不了解师父！” 酒婆轻飘飘的看了舞女们一眼：“那倒是真的。” “你最近莫要在外走动，日子快到了。” 楚梦嗯了一声，又问：“那城主府里，有……？” 酒婆将脚抽出，伸进了男人的衣领，从楚梦的角度看去，男人的衣领下的身体伤痕累累，甚至脖子上留存着一道深深的淤痕。 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年幼的自己，被剧痛折磨的无法忍受，甚至想上吊自杀。窒息感稍微掩盖了身体的痛苦，但快要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又爆发出了巨大的不甘。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遭受这些？ 为什么？ 因为她太小了吗？ 为什么没有人来救她？ 这一遍又一遍的折磨中，她对酒婆妥协了。为了讨酒婆欢心，她装作一副依赖之极的样子。酒婆嘴上不说，但渐渐越来越宠爱她。最后，和她一起训练的女孩越来越少，而她却成为了酒婆唯一的弟子。 酒婆也知道她只是为了活下去，但又怎么样呢？ 她向来喜欢这种聪明的孩子。 更喜欢这种聪明的孩子匍匐在自己的面前的样子。 酒婆：“乐森会把一切都准备好的，你要的一切。” 楚梦：“可是特定的孩童……不好找吧。” 酒婆：“这不是你操心的问题，放心，师父不会让你失败的。” 楚梦点头：“好，那他们在？” 酒婆：“都在暗室里，想看看吗？” 楚梦：“歌舞实在太无聊了，徒儿想看点让人高兴的。” 酒婆仰头大笑：“不愧是我的亲徒儿，那师父就带你去看看。” 门外，凌苍神色复杂：“没想到，楚梦居然是酒婆的徒弟。” 三人之中，当属凌苍内力最为深厚，因此其余两人只能屏息掩盖。听完凌苍的描述之后，藏寒一脸天真：“酒婆是谁？” 叶同尘说：“一个老女人，爱好就是收集漂亮的少年少女，抓回去百般折磨。” 藏寒：“一个女人怎么折磨……” 叶同尘：“等这次结束了，叶哥带你去花楼。” 凌苍睥了叶同尘一眼：“酒婆本是乐城人，是当年出名的永兮第一美人，很多人慕名而来。酒婆醉心美貌，眼看自己会随着时光衰老，于是想了很多办法维持自己的容貌。她听闻乐族有一秘物，可以永葆青春，所以联合外姓，屠杀乐族，夺得宝物获得了雄厚内力。但没想被反噬，容貌一夜尽失。” 藏寒：“居然只是为了容貌……” 叶同尘：“她不甘心，所以联合他人，找到了一种邪法，想要缓解反噬。“ 藏寒一点就透：“所以乐族里的孩童和老人才？！” 叶同尘：“他们要去暗室了，跟上！” 于是三人跟着楚梦等人穿过此厅，奔向深处。 酒婆只带着楚梦、乐森以及古齐三人。她心情极好，加上在城主府内，倒是没有警觉。在月色的照耀下，藏寒看清了酒婆的面容。走动间顾盼生辉，透露出万分风流。但是穿着十分暴露，只有重点部位用白色的纱衣缠绕，但已经给这个涉世未深的少年一个天大的刺激了。 只见他们在一道石门停下，酒婆隔空在某处点了一下，石门转动，四周变成了一个圈。而在院子中，露出一条地道。 叶同尘三人同时收起了还有些涣散的心思——只因那地道里，传来了惊人的血腥味。 酒婆四人毫不讶异，只顾往里走去。 叶同尘抬头望去，不知何时月亮完全被隐在了乌黑云层里。本来有些温柔的夜风突然狂劲起来，可也吹不尽这快要暴露的丑恶。 等待他们的，到底是什么呢？ 看着酒婆几人进入暗室，凌苍突然说：“酒婆得到秘宝，内力大增。贸然闯进去被她发现，很可能就出不来了。你们确定……？” 叶同尘：“实不相瞒，我和酒婆有着杀父之仇。但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这乐城的子民，我都有必去的理由。但是你和藏寒，可以选择离开。” 藏寒：“叶兄，是我提出要来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最坏的结果也不过一死罢了！我师父要是知道，我是为了此等而死，也不会责怪我的。” 叶同尘露出一个笑来：“因为这等烂人而死可不值得，且安心，我会让你全须全尾的出来。” 凌苍有些触动，作为祭夏族，他们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即便知道永兮大陆多处辛秘，他们也从未想过去改变。 再一次，他对叶同尘有了新的看法。 他沉吟片刻：“那我也非去不可了，若是丢下救命恩人，怕是族长要罚我一年禁闭。但真不敌酒婆，定要听我指令撤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到最后关头，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 叶同尘深深看了他一眼。 他声音嘶哑：“走吧。” 于是三人趁着地道关闭之前，跟了进去。 而被遮住的月亮，依旧挥洒着光芒。 如银如雪，如风如尘。 古人曾云，大丈夫士可杀不可辱。但事实上大多数做不成大丈夫，因为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守护。于是他们会咽下腐烂的屈辱，只为给敌人一击致命。他们是什么呢？他们是深渊的光亮，是带血的剑穗，是刻在骨髓里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