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殊途同归
张二张张嘴，憋出一句：“人家十几岁的少年都进去了，你一个，一个……” 叶同尘看他卡壳的样子，不耐烦的打断：“那你怎么不去？” 张二瑟缩了一下，支支吾吾：“我打不过。” 叶同尘还没有说话，其中一个男人就被踹出了房间。他捂着胸口，呻吟不止，连坐起来都有些困难，可见力道之大。不多时，房间里又响起几声男人的惨叫，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叫人头皮发麻，不过旋即又静止了。 矮子最后从房间里出来，长刀沾上了鲜血滴答滴答的落在木板上，配上他阴狠的表情叫人毛骨悚然。不过他捂着腹部，那里渗着鲜血。叶同尘微微挑眉，看来长刀上的血似乎是他本人的，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自己手里的刀捅了自己。 矮子和另外两人站起来，知道自己不是少年的对手，便冲着门口的叶同尘和张二嘶吼：“给老子让开！” 张二被吓傻了，动也动不了，叶同尘也置之不理。 他看两人毫无动作，恼羞成怒的冲了过来。矮子的伤口看起来不深，但行动到底有些不便，走动间有些摇摇晃晃。可还未靠近，就被叶同尘用手中的东西打翻在地，心窝也被狠狠踹了一脚。手中的长刀也被挑起，在空中晃了几圈掉落在一旁。矮子咕噜咕噜的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剩下两人则被叶同尘直接从楼上踹了下去，肉体和地面发出的碰撞声让人牙酸。 走出房间的少年还没有动手，三人就灰溜溜的搭着肩膀急忙离开，只有地上断断续续的血迹和残缺的栏杆昭示着刚刚的打斗。叶同尘也不愿为这种小事取人性命，因此也未追赶。 少年微微抱拳，又回到了房间。叶同尘挑眉走了进去，张二也急急忙忙的跟上。 只见房间里一片狼藉，茶碗的碎片洒了一地，摆放在房间的木桌被掀翻，其中一个桌腿断了一截。 幸好烛火未摆在桌上，加上这里是最好的房间，窗户朝阳打开着，丝丝光亮从外透进来，才让这里不算昏暗。 张二看清房间后开始惨叫，竟是比刚刚还要真切的悲痛几分：“哎哟我的桌子！还有刚请赵三烧的瓷杯！天啊！！” 林尽西觉得聒噪，而那少年仿佛没有听到，轻声安慰着那个姑娘。 经过一番打斗，少年浑身上下都未沾尘土，整洁如初，可见应对如何悠然。他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容貌俊秀。他嘴角微弯，身姿挺拔，完全就是一个翩翩少年郎，似乎天地间没有能够难住他的事。说话间还露出一个小小的虎牙，一见就让人心生好感。 就在叶同尘打量对方的时候，少年也暗叹一声，此人看起来毫无内力，动作却不拖泥带水，带着一股狠劲，也不知师从何方。 在一旁的张二苦兮兮的呻吟：“祖宗哎，您怎么就惹到那群马贼了呢？” 叶同尘这才注意到这房间的姑娘，说是姑娘，可在叶同尘眼里不过是个小丫头。她似乎二八年华，脸上未带面纱，容貌秀丽。可惜的是，她的右脸上，从眼角至嘴角布着一道红暗的疤痕，落在阴影里看起来有些可怖。但最令人难以忘怀的是她有一双灵动的双眼，让他想起过去陪伴自己身旁的小野。 小丫头正抱着双拳对俩人道谢：“谢谢两位少侠，要不是此次出手相助，不知道我要被那帮马贼如何糟蹋，可以说是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回报。不知两位少侠如何称呼？” 少年被她说的面目通红，他向来不太会应对女子：“小辈名藏寒，姑娘不用客气，只是你为何会被这群马贼追赶？” 叶同尘点点头：“叶同尘。”说完便看向那小丫头。 小丫头眼珠子滴溜转了一下，袖子半遮着脸装作伤心的样子。只不过和她周身的气质实在不搭，看起来十分不自然。小丫头从袖子偷偷看了少年一眼，确认对方没有怀疑的神色后才继续说：“我叫楚梦，因为美貌被那山头的土匪头看中，非要我做他的娘子。我不从，所以逃到了这里。” 这番话漏洞百出，但藏寒完全没有在意的样子，配合的说：“那真是太可恨了！”那副表情十分赞同，完全没有考虑到她脸上有这道疤痕普通嫁人都很困难。 进来的张二一个没忍住出声打断：“不可能吧，你长的……” 少女瞪了他一眼，张二悻悻的停住了。 几人之间气氛尴尬，跛脚老头见没有声音了也出来查看。他衣衫褴褛，幸好没有异味张二当时才没有赶人。他双眼无神，踏入房间后往几人看了几眼，掐指一算后神色有异，念叨着：“怪哉，怪哉。” 张二从畏惧中缓过神，伸手推了跛脚老头一把：“你在这念叨什么呢？” 跛脚老头对他露齿一笑，本就布满皱纹的脸更加诡异。 “寒冰出烈火，混沌生异梦。一切为定数，定数皆可破。造化弄人啊哈哈哈哈！” 此话一出，房中除了张二都不可控制的往对方看了看。 跛脚老头继续说：“你们三人缘分不浅，刚刚那马贼恐怕还会追来。若是我没有猜错你们的目的地都是乐城吧，可作伴前去。”说罢他看向叶同尘：“你寻之人在东方，与火同行。” 说完径直走了出去，藏寒见老人想走本想拦下，但没想到老人身形诡谲，他碰不到对方一片衣角。 他这才停下，抱拳躬身：“前辈得罪了，不知刚刚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否指点后辈一二。 跛脚老人朗声大笑：“我等神机后人，只算天命，不解其惑。小子，跟上他们，你就能找到所寻之人。”说完就离开了此地，了无踪迹。 经过此番，天已大亮。 叶同尘轻声念到：“在东方，与火同行吗？”他眯眼看向窗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楚梦带上面纱，颇有兴致的询问：“这位少侠，也去乐城吗？”对于刚刚出现的那位跛脚老头，她既没有惊奇，也毫无意外，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就知道此人。再看房间，这个小丫头也住了短短几日，怎么看都不像逃命的。如果藏寒不出手，她倒不一定就没有办法脱困。 叶同尘心中一晒，想到某种可能性后故意道：“我是去，不过我不愿意和你同去。谁知道哪些马贼会不会再找上门来……” 正说着一道夸张的嚎叫从楼下传来：“张二啊你个天杀的！你到底对我的店做了什么啊！！” 最后楚梦一脸潇洒的进行了赔偿，掌柜扭动着肥胖的身躯收了钱才不哼哼。 张二苦着脸问：“可是掌柜的，那群马贼要是再来怎么办啊？他们可是杀过人的啊！” 楚梦轻笑：“其实不必担心，他们看着凶恶，不过是糊人罢了。”说完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补充道：“他们只是抓人，不会杀人的。” 这时藏寒补充到：“如果你是说他们身上的血迹的话，应该不是人血。” 张二咂舌：“不是吗？” 藏寒点头：“我曾经听说有些马贼为了壮胆，同时也为了先声夺人，会在出发前猎杀一些动物，在衣服和武器沾上鲜血。这样只是拿着刀出现，也足以恐吓他人了。” 张二皱着眉头：“可是他们是黑风寨的，如果多派几个人来……” 楚梦摆手：“都是我的缘由，这样，我多留些银两，如果还有马贼前来，你们就当破财消灾息事宁人。或是你们拿着钱躲一阵子，过了一段时间再回来开店。他们找不到人也会很快离开。”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变出的小荷包，一拿就是几张银票。 张二还想说什么，就被站在一旁的掌柜挤走：“您多给多少钱啊？” 张二撇撇嘴，咕哝道：“真是要钱不要命，看来我还是回老家的好。” 给了掌柜一笔钱后，楚梦对藏寒两人说：“相逢即是缘，更何况两位对我有救命之恩，说明我与少侠们缘分深厚。若是顺路，我便以普通镖局的两倍价格雇佣两位少侠，直到乐城即可。出门在外没有钱财多有不便，如若两位不愿插手，我也愿意刚刚给掌柜同样的价钱，以报答两位的恩情。” 藏寒连连摆手：“小生武功不精，且未出多少力。但的确囊中羞涩，我只需以普通镖局价钱就行。不知叶兄？” 叶同尘：“我也可以，”他停顿了一下，对楚梦说：“不过他不要的那份，也要给我。” 张二闻言脸色古怪，这人真是……一言难尽！ 藏寒脸色也微微一变，但并未说话。楚梦表情不变，微微躬身：“有劳了。” 于是在一片狼藉中，三人各怀心思定了一辆去往乐城的马车。 叶同尘心中暗想，这个藏寒，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古语云，道不同则不相为谋。此三人来处不同，经历不同，习惯也不同。可谓在一家饭馆用食，也不会点同一道菜色。不过他们居然在这不知名的小店里相遇，也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发生了什么改变，以至于将这毫无关系的三人联系了起来。 不过他们终究走到了一条路上。 这条寻仇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