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福利院

    “别动！别说话！”

    柏承刻意压低了声音，一派凶狠，“敢叫的话就杀了你。”

    被挟持的是一个还不到八岁的小男孩，一双黑眸波澜不惊，人偶般的语调平缓，“你的头上有摄像头，你知道吗？”

    “……”柏承怔住一瞬，便连忙躲闪。

    “左边。”小男孩给指了个方向，“橱柜下可以拉开，里面是杂物间，可以躲。”

    柏承半信半疑地照做，果然看见了杂物间。

    布满灰尘，角落还结着蜘蛛网。

    小男孩被他一同带了进来，没有慌乱，还认真关好了门。

    随后便模样乖巧地抱着膝盖靠着墙边坐下。

    柏承打量着他，禁不住地皱眉，这小男孩太瘦弱了，麻杆一样的细胳膊细腿，轻轻一碰就能折断他似的，快深秋的季节，他还穿着短裤，露出的腿上有着显眼的青紫伤痕。

    小男孩也打量着他，男人伤得很重，一身的血腥味，穿着适合潜行的黑色作战服，唯独一头金棕色的头发很显眼。

    “狮子？”小男孩歪着头，闭着眼嗅了嗅。

    确定道，“大狮子。”

    柏承惊讶，“你怎么知道？”

    小男孩抿着嘴唇，点头道，“智商应该不高，难怪会受伤。”

    “……”柏承觉得这家伙说话有点气人。

    柏承看了看他的腿，反唇相讥，“难怪你会被人打。”

    小男孩不理他了，起身开门要走。

    “站住！”柏承喊住他，“谁准你走了？”

    “你怕黑吗？”小男孩了然地点头，又坐下，“真是拿你没办法。”

    那一副宠溺的语气，却面无表情。

    柏承的嘴角抽了抽，“谁怕黑了。”

    “你信不信我揍你？”

    “刚才还说要杀了我，这么心软是不能当杀手的。”小男孩再次确定，“难怪会受伤。”

    “……”柏承真的想揍他。

    奈何现在一身的伤，动一下都钝疼不已，浑身像是在刀尖上滚。

    “去，给我找点吃的。”柏承指使道，“不然的话……”

    柏承咧着嘴冷笑，目露凶光。

    小男孩不为所动，“今天的食物份额已经分完了，我抢不过别人，不可能给你带来吃的。”

    他的语气自然平淡，早就习以为常。

    “那就出去买。”柏承从裤兜里抓了一张帝国钱币。

    “出不去的。”

    柏承皱眉，“这什么地方？”

    他在夜里慌不择路地逃，还真没注意这是什么地方就闯进来了。

    “西山福利院。”

    这个福利院，柏承是知道的，听说是米奈帝国建立的正规福利院，收养一些战争遗孤。

    按理来说这种福利院里的孩子应该生活条件要好一些，可是这里终究是一群没有反抗力的小孩子，成年人的世界比他们想象得要黑暗。

    “那怎么出不去？”

    “院长姐姐不让出去。”小男孩四处寻找，从杂物堆里捡出一个脏兮兮的玩具，拉起柏承的衣摆擦了擦，“用这个试试吧。”

    “什么？”柏承扯回自己的衣服，眉尖直挑。

    小男孩不发一言，起身走了。

    柏承嘀咕，“小孩子的心情果然跟天气一样难以预料，算了，休息一会儿就离开吧，免得他带人回来。”

    半个小时后，小男孩回来了，没有带人，却带了一个面包。

    并且腿上再次多了个伤痕。

    小男孩不遮掩也不刻意展示，自然坦荡。

    “给你。”小男孩将面包扔给了柏承。

    柏承检查了一下这个还没开封的巴掌大的面包，没有下毒，便拆开包装塞入口中狼吞虎咽。

    小男孩就站在一边看着他，“伤口需要包扎吗？”

    “你还会包扎？”柏承惊讶。

    “不会。”

    “……那你问我这个？”

    “礼貌性问问。”

    小男孩处变不惊，转身走了。

    柏承觉得他没被人打死真是个奇迹。

    接连几日，小男孩都会来杂物间给柏承送吃的，不多，也就是他自己的口粮分出一半。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你把我当什么？”柏承咬着吸管，吮吸袋子里的牛奶，觉得小孩子果然单纯，不知人间险恶，对他这位最初挟持过他的人也这么好。

    哨兵的嗅觉自然能够分辨出这不是什么纯正的牛奶，而是一些化学添加剂兑水出来的，也无害，只是起不到纯牛奶的作用，对小孩子的成长并没有帮助。

    小男孩抬手大胆摸了摸他的头发，“宠物，大狮子。”

    “……”柏承险些没把手上的牛奶袋子砸他脸上，伸手一捞将小男孩按在怀里，“你见过这么大只的宠物吗？”

    瘦小的孩子几乎是埋进了他的身体里，被柏承的手臂圈住，露不出一点来。

    小男孩抬起手，抓住他垂落在肩膀上的头发，是如同雄狮的鬃毛一般灿烂的颜色，“见过，院长姐姐有只大狗狗，比你还大。”

    “福利院里有谁不听话的话，会被和狗狗一起关在笼子里。”

    原本还想要龇牙吓唬小孩子的柏承愣住了，这、听起来不像是个正规福利院啊。

    “那你？”

    “我没有，我很听话。”小男孩抿着唇，严肃申明，“我是个好孩子。”

    “你又骗我吧？你看你胳膊上。”柏承两根手指拎起他的手腕晃了晃，宽大单薄的上衣，衣袖长得遮住了手指，但是柏承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衣袖滑下去，露出细嫩苍白的手臂。

    小臂上有着两个牙印。

    “……”不是兽类的牙印，而是人类的。

    像是小孩子打架的时候被欺负了。

    “你是不是经常和别人打架？”柏承皱着眉。

    每次过来的时候，小男孩总是带着一身伤，柏承原本认为小孩子皮一点，打打闹闹的很正常，可是每天都有新伤，那就事出蹊跷了。

    “没有打架。”小男孩甩开他的手，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襟，怕冷似的往他怀里缩。

    还一点也不见外地命令，“抱紧点。”

    换个人的话敢这么对柏承说话早被他摁在地上摩擦揍到出血了，然而怀里的还是个小孩子，柏承抱紧他，无奈道，“你是不是有点太自来熟了？”

    “可是你是我的宠物。”

    “怎么我就变成你的宠物了？我是哨兵，一拳打你这样的小孩儿一百个，你懂不懂！”柏承气急败坏。

    “我给你吃的了。”小男孩两眼平静，条理清晰地吐字，“我养的你。”

    “……”柏承有些不理解小孩子的思路。

    又觉得自己跟小孩子叫劲有些太蠢。

    “好好好你说得对。”宠物就宠物吧，小孩子说的话有谁会当真？

    这阵子柏承趁着夜晚溜出去过，太空港查得很严，他还不能轻松离开，得在这里再待一阵。

    柏承也不去想自己分明可以离开这里另外找个地方隐藏起来过更好的生活，却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脏乱破的杂物间。

    慢吞吞地吸完这半袋牛奶，柏承发现小男孩已经窝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瘦弱的小家伙，脸蛋削瘦，明显的营养不良，八岁的孩子了，个子才一米出头，闭着眼睡着的时候倒是没了说话时的全身带刺，阖着眼让五官都柔和下来，卷翘的睫毛很长。

    他的胳膊和腿上都有咬痕和被打的痕迹，唯独脸上很干净。

    柏承心里嘀咕：这家伙长得还怪好看的，长大了要是个向导，那不知道得祸害多少人。

    小男孩的衣服破旧不合身但是很干净，整整洁洁，眼神里总是一股子执拗劲，此时垂下眼帘掩住眼中锋芒，柏承才反应过来这家伙也就是个骨瘦如柴的小孩儿，抱着都觉得骨头硌手，一点也没有自家小侄子那样软乎乎的肉感。

    柏承想起小侄子就心里揪起：怎么现在的小孩子都没一个省心的。

    怀里的小孩儿身上传来淡淡的暖意，柏承将他抱紧一点，小孩儿就主动往他怀里缩。

    “怪可爱的，要不……”离开的时候把这小孩儿拐走算了，反正福利院这么多孩子，少一个也没人发现。

    柏承心里思绪万千：带回去会不会和小侄子打架啊？万一打起来了，我是帮谁好呢……

    “你想犯罪吗？”怀里闭着眼睛的小男孩声音明晰，“就算是福利院的孩子，对八岁的小男孩生起性欲，你是野兽吗？”

    “……你想法还挺多的。”柏承冷笑，“没胸没屁股，还挺自信。”

    “过奖。”

    “？？？”谁夸你了！

    白天待在杂物间里养伤，顺便调戏小男孩，期间尝试诱拐无数次，小男孩已经表现出一些想跟他离开的欲望，柏承觉得自己即将迎来成功。

    夜晚就趁着小男孩回宿舍睡觉的时间，柏承溜出去摸清楚太空港的守备，看见米奈帝国的戒备逐渐放松，柏承露出微笑。

    柏承心道：虽然任务只成功了一半，但是我拐了一个好看的小男孩回家，不管是童养媳【误】还是养子，我都不愧！

    “大狮子。”小男孩趴在他怀里，直着身，伸手摸着他的脑袋。

    像是给宠物顺毛一样的从发顶摸到发梢。

    柏承甩头，在小男孩眼里显得很傲娇，“对我尊敬一点！”

    虽然语气凶狠，但是并没有恶意。

    小男孩也不怕他，两边手臂抱住了他的脖子，脑袋埋在他脖子上，嗅闻着，“大狮子，你身上的气味有点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的。”柏承心里燥热难耐。

    还迟钝地想都秋天了怎么还这么热，这米奈帝国的天气真是太怪了。

    “有点……”小男孩伸出舌头在他脖子上舔了一口，“甜。”

    “！”柏承炸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