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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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推翻一个政权，现在并不能和百多年前那么草率一人之力直接清洗高层就算完事，那时候只有米奈帝国，而如今，米奈帝国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星际。 准确来说，是兰德尔的势力。 左星火也会想，是什么让兰德尔变得如此疯狂，如果当初的兰德尔没有认识左崇，会不会他的一生就该顺顺岁岁，坐不了最高权威的位置，却也能够作为一个好人的过完一生。 一个好人。 左星火觉得兰德尔现在完全算不得一个好人，他太过偏执，妄图想唤醒左崇，一副白日做梦还不愿意被叫醒的样子。真的将左崇复活又能如何呢？难道左崇会什么也不计较的和他过一辈子吗？左崇可不是什么好人。 至少不是既定意义上的好人。 他现在是左星火，却也是左崇，没有谁能比他更了解。 “兰德尔先生，要不、我们谈谈？” 左星火抱着一丝希望地发去讯息。 兰德尔回复得很快。 “怎么？不像是一条丧家犬的逃跑了？想认错？想回来？” 左星火看着这硝烟味十足的挑衅话语，就知道没法谈了。 兰德尔已经没救了。 左星火长长叹气，便收敛起自己那该属于左崇的一丝怜惜，语调平淡，“兰德尔，跟我打个赌吧。” “就凭你，一个向导？还是现在的你，渺小的虫豸，你没这个资格和我做赌局。” “我或许是渺小如尘埃，但也是春风吹不尽的野火。”左星火给他点了个视频。 蓝色荧屏微闪，对方接通，左星火的面前出现了兰德尔的投影。 兰德尔瞳孔紧缩，直视着左星火的双眼。 透澈的红色，似美酒、似鲜血。 “你！”兰德尔的手指不自禁地颤抖。 “我可以温暖你，也可以将你焚烧。” 我可以助你夺得帝国政权，也可以将你拉下神坛。 兰德尔清楚他在说什么。 “你可真是个冷血的怪物。”兰德尔讥讽地嘲笑，“分明你的全部弱点都掌握在我的手中，你以为你孤身一人可以做什么？” “我曾经孤身一人能做到的事情，现在也可以。” “你最好是不要轻举妄动。” 平缓如常的语气，让兰德尔听不出威胁的意思，可是却大热天的后背出了一片冷汗。 “你在哪儿？”兰德尔在三天前失去他的踪迹。 左星火将手环抬高，让兰德尔能够看见面前的巨树。 兰德尔冷笑一声，“我知道这里。” “所以你很聪明，兰德尔，我从来不吝惜赞扬你。你找到了左崇的长眠地，并且将我送到这里来，你的计划差一点就成功了。”左星火回想着在皓蓝星上遭受的一切。 痛苦的、欢愉的、犹豫的、纠结的，一切的一切，包括和ION星的两只小狼崽在育树下发生的全部荒唐。 差一点，原本设置的记忆芯片就该在那时候激活。 可是，当时左星火的意识还是比左崇的强大，将左崇即将苏醒的意识压了回去。 左星火很庆幸，左崇当初留下他这么一个克隆体，也只是想作为普通人活一场，不是什么救世主，也不是强大到让人诅咒的宇宙佣兵，左星火想作为一个普通人，也甘于平凡。 是兰德尔，打破了他的平静。 左星火甚至不想去怨恨他，那会让自己的平静更多被打碎。 可是兰德尔一再的得寸进尺，就算是左星火也忍不了。 他想享受自己平静的生活，有相伴一生的爱人，有解语知心的情人，百年后，儿孙绕膝欢……这些小心翼翼的幻想，全被兰德尔打碎。 “可是，左崇永远不会被复活。” 愤懑不已的兰德尔投影化作蓝色光点飘散。 左星火的视线落在面前的育树上，庞大的、宽阔的巨树，相较于五年前又大了些许，树枝间游走的粉红小蛇也变作两指粗。 “好了，睡得够久了吧，也是时候将东西还回去了。” 白色的火焰如闪电般劈开树干，一团团金色的液体飞溅出来，露出藏于其中的卷发少年，安静地阖着眼如同沉睡中，只是心跳脉搏停止，再也不会睁开眼。 死亡，对于左崇来说不是什么可怕的经历，他只是找到了这个星球，觉得这里风景不错，就这么合眼睡去。育树于他的身体中长出，又将他包裹其中，避免他化于一具白骨。 只是…… 左星火伸手将那副躯体从树干中拉出来，脱离了金色液体的卷发少年，不过片刻就像是镜中人般的破碎，化作一地飞灰。 终究还是没了。 左崇是个人类，就算育树想保存他的肉体，那也不过是个幻象。 一触即破的。 庞大的育树刹那间落没了树叶，粉红小蛇掉下枝头，皮肉快速腐烂，白骨成灰。 不过几分钟时间，育树便没了踪影，留下一片空荡荡的泥土。 左星火用手指捏了下软乎乎的核种，将其收好。 ION星，得去一趟了。 预定好行程，左星火路过了QC41星系的酒馆。 老板是长生种，他一直在。 守着一方酒馆，凡尘俗世都与他无关。 左崇一直很羡慕他。 酒馆老板也是难得能和左崇称之为朋友的人。 左星火进去的时候，老板将他认出来了，开口就是——“来还钱吗？” 意料之中，也是意外之中。 左星火轻笑，“还以为你会煽情一点。” 老板也不擦杯子了，坐在吧台上晃着腿，“人是会变的，只有钱，才永久不变。” 如他所说，人总是会变的。 那条总是跟着他的大黑狗不见了，不知道是离开了，还是‘离开’了。 无论哪种，都不是现在该提及的话题。 左星火要了一杯酒，左崇最喜欢的那种。 “试试我新出的口味吧。”老板端给他的是另一种。 “好。” 新酒的味道，比想象中的要好，将记忆中那模糊的味道覆盖。 “对了，趁着你来了，我给你算一下利息。”老板两眼精明。 “……” 偿还了百多年欠下的利息，左星火辞别老板，去往ION星。 ION星在星图上有记录，飞船能自动导航，倒是比百多年时候方便了很多。 左星火早就习以为常的这些事情，现在却不自觉地和百年前比较，大概也算是记忆芯片复苏之后的副作用。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 左星火迟早会将从前完全抛去了。 百多年，就算是荒芜的ION星，也发展了旅游业，左星火从太空港口进入，飞船开进临时停靠点，混进了一个旅游团，听着当地导游的滔滔不绝。 也不知道这满目黄沙，为什么还会有游人乐此不疲。 好在旅游团没做出让大家徒步穿越沙漠的傻缺事情，走了没几步就有沙漠穿行车接应，直接将众人带到了ION星的核心地区。 “现在我们就即将要进入ION星上最有名的景点了！大家请注意跟上，不要掉队。” “哇麻麻这边有白白的大狼狗！” “嘘！这不是狗！” “不能伸手摸哦，咬到了我们旅游团可是不会赔偿的。” “好多树哦，为什么这边这么多的树？不是说ION星全都是沙漠吗？” “傻叉，沙漠不还得有绿洲，不然你们看个鸡巴。” 左星火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是从巡逻的白狼身上传出来的，他将视线从发到手里的地图里抽离，抬眼看向大白狼。 白乎乎的一团，很柔软的样子。 白狼只是怼了一声就离开了，并未停留。 游人气急，又不敢惹这么大只狼，嘟嘟囔囔地低声咒骂，并且发誓再也不来了。 导游见怪不怪，“咱们这的哨兵心智口直，大家别介意哈。” “来来来大家看这边，这个就是我们的育树了！在全宇宙都是独一份的，你们看上面的……” 导游喋喋不休地介绍，夸张地炫耀一些有的没的，还说了个瞎编乱造的神话，将旅游团里的人注意都吸引过去。 左星火则脱离团队，绕到了另一边，拦住一只巡逻的白狼。 “可以帮我把这个东西。”左星火拿出核种，“交给你们的……” 他一时不知道以前认识的那位领头向导还活着没有，也不清楚现在ION星的这里是谁当家，旅游册子上可没写这个的。 “我们老大？”巡逻的白狼倒是很机灵。 “嗯，交给主事的就行。”左星火将核种递给他，“你应该能闻到上面的味儿。” “就你刚才从育树下捡的种子嘛。”白狼张嘴叼住，“这个味儿我再熟悉不过了。” “别吞了就行。” ION星上的白狼大多都性子直、朴实，大大咧咧地呲牙‘微笑’表示友好。 看着白狼甩着尾巴窜出去，直到是被树叶淹没身影，左星火才收回视线。 大概是左崇在ION星上沉睡的三年将这核种给吃下去的，现在送回来了，左星火也放心一些，就如同导游说的一样，这是ION星的独有的，落在其他地方也不合适。 左星火转身离开，准备去找个人执行自己的计划，却被人给叫住了。 “怎么？你来一趟，也不打声招呼就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