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跟踪

    掏出手机，陶晚瑜对比前面的招牌，“凉夏空调维修连锁店”，是这里了。

    陶晚瑜收回手机，靠在离店铺比较远的地方，盯着里面的一举一动。店铺不大，大门敞开，堆叠着几架空调内外机，挡住大部分视线。

    耐心地等在那里，即使有高楼的阴影挡着他，他仍能感受到从地底升腾出来的热气。

    黄天不负有心人，不一会儿，他就等到了蒲翼。蒲翼看起来很累，耷拉着脑袋走进店里，不一会儿，又急匆匆地提着工具箱出来，骑上小电驴离开。

    陶晚瑜急忙跟上，才将人看住。

    就这么跟了两三天，他发现了蒲翼的不同。

    他会向顾客赔礼道歉，会累得急喘气，会因为工作、生活的不顺喝闷酒。

    那个中学时耀眼的蒲老大，仿佛一个被生活磨平棱角的平凡人，奔波于尘世，背负一个名为“生活”的枷锁。

    蒲翼还是原本的他吗？

    陶晚瑜不知道自己跟踪他又有什么意义，他已经不是那个只要一个眼神，自己就会激动颤抖的风发少年了。

    就在陶晚瑜打算结束这个无谓行为的当天，一群不良少年，却将两人的命运牵绊在一起。

    那天云层很厚，天色很快暗淡下来。

    蒲翼拖着疲惫的身体，穿过一条窄巷。今天他确实很背，小电驴坏了，又遭到客户投诉，一天奔波下来，吃力又不讨好。

    低垂着的眼前伸过一只手，蒲翼抬头，对方三个穿着改装过的高中制服，流里流气地道：“把钱交出来，我们就放了你。”

    蒲翼直起身，比三个小流氓还要高一头，小流氓们有些怯场，一想到蒲翼只有一个人，又大胆起来。

    “交，把钱交、交出来……”

    “要钱？”蒲翼将刘海往后扒，露出饱满天庭，语气阴森道，“先问问我的拳头。”

    话音一落，蒲翼猛地出拳，就将中间的小混混打得往后退，鼻子变红，鼻梁变青，流下两道可疑的红痕。

    看着这相似的一幕，陶晚瑜顿时眼泛精光，略带崇拜地看着蒲翼收拾那三个小混混，心中的喜悦越来越大。

    蒲翼从来都没变，他还是那个耀眼夺目的他。

    目送完蒲翼回到家后，陶晚瑜离开了那里。

    此后，陶晚瑜不再漫无目的地跟踪，而是开始记录蒲翼的行为，将他当作一个实验体，探究为什么蒲翼有时是他认识的那个，有时又不是。

    终于，他得出了个自以为高明的结论，沾沾自喜。

    蒲翼却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

    还是同一条小巷，蒲翼这次没有遇到小混混，反而毫无防备地被人背后一揽，鼻腔瞬间充满刺鼻药水，挣扎不开后，瘫软在地上。

    蒲翼是睡到自然醒的，自工作以来，他好久没有这么舒服了。

    睁开眼，蒲翼看向一面跟他家斑驳掉粉不同的干净天花板。他迟疑而缓慢地眨眼，刚想动，却发现自己的四肢早已被四条锁链束缚，整个人呈大字被绑在床上。

    蒲翼一时还不能接受，这种被人囚禁，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情节，真实上演在他这个大老爷们身上。

    “蒲哥，你醒啦！”房门被打开，走进来个身穿居家服，端着饭碗，长得很熟悉的男人。

    “你……”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你又想干什么？问题太多，蒲翼一时竟然不知道先问什么好。

    对方嘴巴一瘪，显得异常伤心的样子。

    “你记不得我没关系，”男人将手上的碗放到一旁，语气温情道，“你慢慢想。”反正我现在也还在找以前的你。

    “在此之前，你就先叫我小陶吧。”虽然“跑腿的”才是我最想听的称呼。

    “陶……”蒲翼看着那个人，突然想到前段时间他来过这里，慌张地看向他修过的空调，回过头笑道，“陶先生，您真会开玩笑，放了我好吗？”

    “不行。”陶晚瑜郑重其事地摇头道，“现在的你，还不是真正的你。如果你变正常了，我就放了你。”

    什么鬼？蒲翼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谜，好言相劝道：“你现在放了我，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陶晚瑜却不理会他，从碗里舀出一勺瘦肉粥，递给他道：“你也该饿了，先吃口粥吧。”

    蒲翼撇开脸不语，虽然肚子早已饥肠辘辘，他却不能被这个变态牵着鼻子走，不能顺了他的意。

    他不吃，蒲翼也不在意，手举酸了，就换另一只。等到粥都凉了，两人间仍然沉默。

    陶晚瑜端起粥离开，出门时回头道：“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放了你的。”

    听罢，陶晚瑜全身剧烈挣扎起来，却怎么都挣不开锁链，累到极致才瘫睡在床上。

    我得想想办法。

    安静下来，蒲翼想起刚刚的对话。首先，两人应该在之前就认识；其次，他可能对以前的蒲翼极为熟悉，所谓的“变正常”又是什么？难道以前离经叛道的“蒲哥”，就是他所谓的正常吗？

    想法涌现太多，却怎么想都不太明白。

    动脑久了，一个长期干体力活的大男人，很快便饿了。蒲翼有些后悔，为什么方才他没有吃那碗喷香四溢的瘦肉粥。

    陶晚瑜把那碗瘦肉粥放到桌上，看着房门的方向，轻轻皱眉。

    蒲翼不肯吃东西，一次还好，如果他怎么都不肯吃，又该怎么办？要放了他吗？摇摇头，陶晚瑜甩开心中的不忍，走到电脑桌前，开始他一天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