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阁 - 耽美小说 - 世人皆苦在线阅读 - 三十一、我不承认好聚好散

三十一、我不承认好聚好散

    赵云岭是当真下了苦功夫对他未来媳妇儿的,他先是亲自去了一趟西山分校又捐了一座图书馆象征性地表示礼貌,然后就提出来给自己心肝宝贝安排进来教书,要求不多:教语文、不教初三、不当班主任不坐班儿。

    西山分校的校长有钱有势力的人物虽说见了不少,赵云岭跟前儿认认真真记下要求,算是松了口气,云岭少爷提出来的要求简直到都不能算要求,比起那些个盖个游泳池就指手画脚的算是人性化多了。

    药用植物园附近他有几套房子,赵云岭亲自领了大师过去让给看看。大师是位大姐,云岭公子御用了也有些年头了,习惯性地就先问他:“赵总要看哪方面?”

    赵云岭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说:“姻缘。”

    看来看去,西山华府虽然建筑老点儿但是离学校最近又符合赵云岭的期望值,他拿出一套给樊季、樊季对面楼里的一套强迫段三儿住,他尽量试图做到给樊季留出私人空间,却管不住自己一有功夫就往人家这儿跑。

    “不行,就这个不行!祖宗,你替你三哥想想成不成?”段南城断然地拒绝着樊季,要星星要月亮都成,就想自己出门儿,门儿都没有。

    樊季看出来没戏了,挺无奈地退而求其次:“三哥,我见俏俏你在也不方便,你送我过去就行。”

    段三儿想了想才松口:“得,也是,祖宗,你心疼心疼你三哥,别给我惹事儿。”

    其实樊季对于面对展立俏这事儿也是忐忑的,多年前在华熙那次不欢而散让他什么时候想起来心里都难受,随着时间推移、各种关系匪夷所思,尤其是秦冲对他的执念,让他甚至自己都主动地不想去面对展立俏。

    可展立俏约他他还是会随叫随到,为了他们之前的友情、也是为了展立翔。

    东四环的云致园只接待Omega客人,因为是会员制又消费高,所以平时人不多,展立俏已经在自己的包房里等着了,樊季进去一下就僵住了,屋里有个男孩儿,十岁左右的年纪,长得别提多好看了。

    这几年樊季印象里的展立翔已经是一身黑皮、宽阔雄壮的硬汉了,可见到这孩子他猛地想起,很多年前的展立翔曾经也是肤白好看的大少爷。

    孩子正拿着个大飞机满屋子乱跑,看见生人进来也是不动了,眨巴着眼睛看着樊季。

    展立俏先没跟樊季说话,冲着小男孩儿招手:“宝宝过来。”

    小男孩儿一直看着樊季,然后走到展立俏身边儿。

    展立俏摸摸他头,一脸温柔地说:“你不是老问爸爸吗?这就是你爸爸。”

    樊季像被电击了一样,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他觉得他这些年足够坚硬了,可回国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桩桩件件都让他觉得自己还是当年那个一无是处的傻小子.

    孩子没叫,看着樊季的目光非常清澈,十岁出头儿的孩子已经不特别愿意被大人拉着手,他紧紧挨着展立俏,随着她走向樊季。

    “俏俏......他......”樊季心里已经知道这孩子是谁,可他不明白展立俏的意思。

    展立俏搭着孩子的肩膀看着樊季:“展星河,他怎么来的你是知道的,我希望你别......别嫌弃他,他这么多年都是养在我身边儿,我哥希望你能接受他。”

    展立俏哭了,仿佛这么多年的伪装就这么卸下来,她喜欢秦冲喜欢了好多年,眼睁睁看着他为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伤心伤身自我放逐,却因为一开始的私念,一步错步步错,一直帮着老秦家、还有周围的人一起跟秦冲说永远不会有樊季的消息了。她一个没嫁的Omega、千金大小姐,帮着秦冲打点他的公司和业务,生生把自己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磨炼成手腕凌厉的女强人。

    樊季犹豫了一下到底是伸出手去抹掉展立俏脸上的眼泪,展立俏骂他、羞辱他、甚至是打他一顿他都甘愿,现在这样他更难受。

    展星河也拉着展立俏的衣服说:“姑姑,你怎么又哭了。”

    展立俏倔强地擦掉眼泪蹲下指指樊季:“宝宝,你可以问问这个爸爸你爸爸的事儿。”说完她抬起头看着樊季,带着期许和哀伤,没有怨恨和抵触。

    樊季摸摸孩子顺滑的黑发问:“你几岁了?”

    “11岁。”

    樊季拉起他手,意外地孩子没多认生和抗拒,跟着他走到沙发边儿上,一溜烟儿又坐回展立俏身边儿,听着两个大人说话。

    “他.......我是说生他的内个......”樊季斟酌着用词,也不知道孩子知道到什么程度,不敢开门见山。

    展立俏指指里边儿的套间跟展星河说:“宝宝进去玩儿。”叫了人进来陪玩儿,打点好孩子的一切才跟樊季说起来:“我们家养起来了,做了手术恢复自由身,每年给钱就是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我不想让他在宝宝身边儿。”

    “俏俏,你让他叫我......叫我爸爸?”

    “嗯,我哥哥为了你什么都豁出去了,这个孩子你忍心不要不管吗?除非你给我哥生一个,否则星河就是我们展家现在的独苗儿。”展立俏小时候就是一张不饶人的嘴,斗嘴的时候樊季总输。她停顿了一会儿带着焦急的语气问:“我哥,我哥他现在还好吗?那边儿真的那么危险吗?”

    樊季眼神黯了黯,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展立翔的情况,有时候确实是逃避的,但现在必须得照实说:“博茨瓦纳那边儿的疫情蔓延很快、医疗条件又落后、最主要当地人的意识跟不上,所以主要援建的国家都撤侨了,如果国际卫生组织不快点儿行动,几个大国再纠缠,真的是控制不住,不过他应该会好些,毕竟那是世界顶尖的公司、他的团队又是明星军团,他没事儿,他那么强。”说到最后他似乎越说越心虚,无力地往后靠了靠:“我盼着他现在就回来,可是赵哥说他在尽力办,我他妈只能等着。”

    展立俏脸上很不好看,表情凝重:“樊樊......你跟我哥是真心的吗?我听说过很多流言,甚至以为你死了,还有我哥......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

    樊季心里暖,展立俏又叫他樊樊了,他郑重地点点头:“翔哥对我的好没人比得了,我们三年没分开过,他跟当米尼的事儿我不在乎,那是他的顶头上司,在那种地方呆久了,他要活下去,更是为了让我平安,我早不计较了,他也是为了我才要看当米尼的脸色,我信任他,不管他做什么。”

    展立俏默默点了根烟,纤长白嫩的手指夹着烟的样儿非常好看,樊季却皱了眉,她一个表情就能让樊季看懂,意思是我就抽一根儿,然后说:“起初我是怨你的,为什么你懂,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对我侄子、也让我哥好好待他,孩子什么都不知道。还有,赵云岭答应出面他想要的是什么,我也猜得出来,我哥要是回来,你想过怎么跟他交代吗?”

    樊季很平静,只是在展立俏的默许下也抽着烟说:“赵哥对我很好,我跟着他不亏,至于他,只要他平安回来、他能没了污点,他怎么看我我都不在乎。”

    可是他既然能在几年前为了你奋不顾身地抛下一切,那现在用你们的生离换回来的自己的这些,对他来说算什么欣喜?

    展立俏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既然樊季决定了也已经付诸行动了,她说什么都没用。她走过去,像小时候一样把头靠在樊季肩膀上默默地流着眼泪,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是朋友,两小无猜的情谊已经渗进骨子里,她最怨恨、最生气樊季所做的那些事儿的时候也不允许他爸妈和苏苑生说他坏话。

    樊季小心翼翼地连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影响了展立俏,他轻轻地问:“俏俏,你呢?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秦冲应该不是她的良人,那大烟鬼放浪形骸的样儿他现在想起来都他妈想杀人,他配不上俏俏这么好的女人。

    “这位先生,先生,您不能进去,我们这儿只接待Omega和Beta,先生,先生!”服务员急切的劝阻声儿越来越近,樊季立马儿感到屋子里的空气和味道变了。

    门已经被推开,随着一股侵略性跨进大门的是一个英俊嚣张的高大男人,刚才会所里第一时间打开了信息素屏蔽装置,可这个男的光用眼睛就能看出是个Alpha,他敛起怒气,看着樊季的眼神依然充满了敌意,冲着展立俏说:“俏俏,这位是谁啊?介绍介绍,我怎么没见过?”

    展立俏瞪了他一眼竟然乖乖地回答:“我嫂子、也是我从小的朋友,你满意了?滚出去。”

    这会儿套房里的展星河窜出来了,没有了在樊季面前的乖巧和老实,三下两下就扑到男人身上,嘴里叫着徐叔叔。

    徐东仰心情好极了,刚路过看见展立俏靠在一男的肩膀上的时候他给云致园拆了的心都有了,不顾身份地跑进来捉奸,一听是嫂子才放下心,抱着展星河又变回翩翩公子样儿:“俏俏的嫂子就是我嫂子,北方工业徐东仰,嫂子以后有事儿尽管吩咐。”

    樊季看着徐东仰、又看看一脸不耐的展立俏,早就不膈应被叫嫂子这个事儿了,他有一种给自己宝贝儿闺女嫁出去的辛酸的幸福感。

    走的时候云致园的东家亲自来送的,樊季看出来了,这位徐先生怕是不简单,同时也是惊讶于这个东家。

    阴柔俊美、特别出挑的容貌,看人的眼神儿都带着勾儿,热络地招呼着徐东仰和展立俏,也礼貌性地冲着樊季笑了笑。

    展立俏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樊季又了看东家,一笑:“夏老板,走了。”

    连段南城都看得出樊季心情好极了,恐怕自打回了京,这是最高兴的状态了。樊老师高兴找赵老板就高兴,赵老板高兴他就高兴,三哥哼着小调儿带着樊季直奔西山分校,见完校长他就去车场开车,万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不看着就出事儿了。

    “你是......”樊季看着西山校区的红砖建筑正溜溜达达往大门走,身后有人说话,声音似乎是听过的,非常的动听,可他竟然下意识有点儿抵触回头。

    可他还是回头,入眼的是一张充满诱惑力的漂亮脸蛋儿。

    他没忘、这么多年也忘不了。

    周晚。

    这个人出现的时候,樊季心里依然是五味杂陈,他看尽了自己仓皇和低微,这跟现在对左佑的态度完全没关系,却是刻在自己心上永远不想再触碰的伤疤。

    周晚毫不客气充满敌意地来来回回打量着樊季,一脸嫌弃地问:“樊季吗?你现在怎么这样儿了?这么黑?我都没认出来你。”

    樊季让他那露骨的眼神儿看得恶心,他知道自己黑了也没工夫捯饬自己,可那是他好好活着、在非洲绽放自我留下来的印记,他老爷们儿心性,不在乎这些。而且他又不是不能白回来?他不打算理这小婊子,径直走。

    周晚不死心地追过去还拦在他跟前儿问:“你怎么来这儿了?这儿一般人可进不来?左少爷给你安排的?”

    “有事儿吗?没事儿别挡道儿。”樊季不耐烦地绕过他就走,他一分钟都不想看见这个人。

    周晚三番两次地被他撅,特别不爽,跟着他往前走,嘴上还说着:“左少这么多年也没闲着吧,你还真是忍辱负重,那种男人你抓不住的,连我都抓不住。”

    樊季觉得他说的话莫名其妙、狗屁不通,他懒得去品周晚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只想离这傻逼远远的。

    突然他被人从身后拽住,天旋地转间被扛起来颠着走,所有的血都往下冲,让他眼前一瞬间都是黑的。慢慢地他才缓过来,他知道这个人是左佑。

    连反抗都没有了,他反而不紧张不生气了,只是跟看戏一样想看看这个人还能怎么糟践他。

    过了不大会儿的功夫,左佑已经把他放下,他缓了半天才看清楚人,依然是那张他当年喜欢到爱不释手的脸、依然是那个他第一次爱上的男人。

    那双能让人陷进去的桃花眼里都是醉人的渴望,就好像这个人多爱他、多想他似的,可樊季知道,都是假的。也许不能说是假的,只能说他爱的人、他想的人、他惦记的人太多了。

    左佑直勾勾地看着他,那眼神蛊惑极了,他长得太好看,就好像谁拒绝他都是犯罪一样。可惜樊季早免疫了,不是看多了审美疲劳那种免疫,是他对这个人早就心如死灰。

    那他好看难看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左佑目光黏在樊季身上,半天半天才开开车门说:“咱们聊聊。”

    樊季摇头:“就在这儿说吧,三哥在等我。”

    左佑流露出一丝狠辣,但是还劝着:“我呢?自从上次看见赵云岭从饭店里把你抱出来,我他妈找了你多少天又等了你多长时间了你怎么不说?”

    樊季一字一句地回答他:“左佑,咱俩,真没什么可说的。”

    “那就不说话,樊樊,我带你去个地儿,我有东西送给你。”左佑目光很疯狂,他并没有强迫樊季上车,但是高大的身板儿往车门边儿上一挡,樊季想走也是难。

    樊季毫不退缩地跟他对视,眼里一片平静:“我什么都不缺,就缺安静,咱们早就好聚好散了,你.......”

    左佑终于把他推进车里锁好门,自己绕到前排驾驶座,启动车开出去。

    意外地樊季没任何反应,老老实实地在后排坐着,透过后视镜就那么看着他。

    那种看莫名其妙的陌生人一样的眼神让左佑别开眼,他握紧了方向盘说:“樊樊,你当年是背着我偷偷走的,三年前也没跟我说过分手,我不承认好聚好散。”

    樊季说:“那我现在说,分手了,左佑。”

    左佑半天都说不出话,就沉默地开着车,直到樊季的电话响了。

    樊季看了看屏幕就接了:“赵哥。”

    左佑犀利的目光顺着后视镜就射过来了。

    樊季看了他一眼就继续接电话:“不关三哥的事儿,我自己在周围转转,我自己跑的,过会儿我就回去。不用接我,这么近我又不是回不去家。”

    说到“家”的时候左佑幽幽地说话了:“樊樊,我带你回家看看。”

    樊季脸一变,狠狠地瞪着左佑,电话里的声儿提高了好多,左佑咬着腮帮子眯着眼,好不掩饰的一副看戏的表情。

    “赵哥,我能处理,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儿,你放心成吗?”樊季皱着眉,他不想惹出这种不必要的麻烦,只是左佑太僭越,他心里一阵一阵地恼火。

    左佑的车100来万吧,静音效果还是可以的,他一字一句地轻声威胁:“我劝你挂了,不然老子不保证还能说出什么。”